见即措似乎已经放弃了杀他抵命的想法,丙以跪着不敢动,内心却已长出了一口气。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出尽,他就感到迎面呼来了一道狂风。
“啪”地一声,清脆地耳光声在整个建政殿内乍响,声音之大,折了三折,方才散绝。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即措的声音带着抑制的杀意。她倒不是多想为死去的那些女子报仇,毕竟,她对那些孕女们,或是商七七,都没有太多感情,她只是恼怒,丙以做这件事的时候越过了她。
直到这一刻,即措觉得,她对丙以才有了一个更清楚的认知。不管他表现的再怎么柔软善哭,他都依旧是羽部族的巫子,在她还没有吞并他的部族之前,他是不会彻底向她屈服的。
眼下这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今后,她还是会用他办事,但不会再像之前那般信任他了。
发生这样的事,也让即措清晰地意识到,元子叶常挂在嘴边的孤独寂寞,并非是她拿来博得她同情的伪装,而是真真切切的感受。
成为了巫后之后,她不能再过以前即措的那种生活,不能再随意对哪个配子或是小侍动心。因为她的动心,损失的不只是她自己的利益,或是几条人命,而是更多更多条人命,是她治理之下的,百姓的命。
丙以被即措的一巴掌打倒在地,吐了血沫,还吐出了两颗混着血水的后槽牙。
他的耳朵嗡嗡响着,他本以为接下来将要遭受一顿毒打,可即措只打了他这一下,就离开了,她的衣摆带出一阵风,就像是为他刚才心底的长叹接续上余音。
他不知即措急匆匆地离开是去做什么,可能是去处理一下死了那么多孕女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也有可能是去处理天上的“异象”,但不管怎样,他这条命,都算是保住了。
建政殿里,只剩下了他和那名小侍。
不过,丙以怎么也没想到,他只是跪坐在地上平复了一下心情,又不是起不来,那名小侍竟巴巴地过来,主动给他递上一方手帕:“尽快处理一下吧,肿了就不好看了。”
“好看?”耳朵虽然还在嗡嗡响,脸上也疼,但丙以看向他的时候,却是没有半分方才对即措展现出的柔弱。
他一把夺过小侍手里的手帕,确认上面无毒无害,方按住嘴角:“你以为,我跟你一样?”
那小侍虽惊讶于丙以前后判若两人的变化,但他也并不怕他:“你跟我,难道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这世间的男子吗?”说完,他就走了,耳朵上的伤,他也需要赶紧处理。
依旧在建政殿的地面上平复心情的丙以,对着他的背影大喊:“不一样!当然不一样!”
而且很快,他就会让这世间男子都不一样。
丙以试图透过窗户看向外面,他的视线却被窗纱阻挡住了,但他仿佛还能看到天上的那座“宫殿”。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觉得这一巴掌挨得值得。
因为,他从那些孕女和商七七的口中,得知了破解烙印术的方法。而她们死了之后,这件事除了他,不会再有人知道,身为巫后的即措也不行。
虽然受到他鼓动的苍玄国师,和巫子商由都一命归天了,但他们到底也是没白死,他现在只要再找到饕餮术,破解他自己身上的烙印术,就不是问题了,他想。
一边安抚因为孕女的离奇死亡造成的乱象,一边观察空中宫殿的即措,并不知晓丙以的危险想法。
她现在谋划着的,比之更危险万倍。
她来到宫殿的一处楼台上,叫来暗卫:“看到那处仙址了吗?吩咐下去,就说那是我们北地,遍寻多年未见的仙址,如今不知何原因突然显露,里面有奇珍异宝无数。”
暗卫领令,却很是不解她们新巫后的做法:“巫后容禀,既然是我们北地的仙址,又有宝物,小人只想把它藏起来。”
“是啊,你这想法很对。”即措打了丙以一巴掌后,现在心情很好,所以多与眼前的暗卫说了一句,“我自有深意,你去办吧。”
暗卫离开,即措的身边终于没有了其它人,她直勾勾地盯着天上的宫殿,微笑起来,连眼尾的飞红也洋溢起了好看的弧度。
“堇禾,你会上当吗?”她轻声问着,仿佛已从那处仙址上看见了堇禾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