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禾不知道韶颜做了什么,但她照她说的做了之后,那只喷火的怪物果然没有再追上来,但她也再听不到韶颜的声音。
此刻,她的眼前是一条长长的山路,而山路的尽头则是两个高耸入云的山崖相对。阳光从它们之间照过来,显着一种不合时宜的温润。
她的身后,只剩了古道,哪里还有人和马车的影子?
素禾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回去,可她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韶颜。韶颜于幻术一途,比她更有天赋,她仔细回想了一遍韶颜那时说话的语气,很坚定,又像是发现了什么宝物一般兴奋。她相信她不会无缘无故说“再会岱州”那样的话,韶颜一定有办法破解幻术。
而她,还是不要给她添乱为好。
她刚向前走了两步,就听到后面很远的地方传来阵阵土地开裂的巨响。
素禾惊恐地回头看,却只看到,连绵的山脉那头,似有烟雾升起,隐约有巫力波动,看来那里就是她们的被困之地。
“?”她竟已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此时起了烟雾,想来是破阵时升起的云烟。如果是韶颜她们被阵法吞噬,一切只会十分平静。
素禾微微扬起嘴角,如此,她便可放心去岱州了。
她大踏步走向不远处的那道“一线天”。
高耸入云的山头是天然形成的一条窄狭山谷,五方志上有记载,相传是上古时天王姥姥为斩妖除魔,手持开天斧所劈而成,当中仅可容一车通过,其上常有食尸鸟盘桓,是为人迹罕至的边境之地,同时也是行商们由南向北,入岱州的三条路之一。
望着这陡峭而满布苔癣的山壁,素禾一边趁着太阳隐去光芒前飞速前进,一边想着那柄传说中的开天斧。
能劈出这样一条通道,想必那开天斧定是一把仙器,若是流传到了现在————元子叶部似乎有一柄十分出名的“开天斧”,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那柄。
穿过一线天,再用石头砸飞几只食尸鸟,便是一望无际的沙砾平原,泛黄的草梗紧紧地抓在地上,似是要将这土地里的最后一滴水都榨个干净。
偶有尚未融化的冰雪附在草梗周围,形成一片白。素禾用力地跺跺脚,发现地面被冻得很硬,如此,倒不用担心沙砾平原上流沙之类的“天然陷阱”了。
用疾行术在沙砾上“跑”了一天后,素禾一个人影都未见到,也没看到能休憩的客栈之类的住家,她只得暂时停下疾行术,一边慢慢走着,一边在储物香囊里翻水袋出来。
不想,她刚打开水袋的塞子喝了一口,就感到脚下踩到了某种物什,又硬又有弹性,像是“机关陷阱”,不管怎么说,都不像是会自然出现在沙砾平原上的东西。
然而,等了片刻,料想中的陷落并没有出现,反而被她听到一声极微弱的呼救声。
“救…救救我…”声音就来自于她脚下踩住的物什。
素禾惊讶地跳开,难不成这沙砾下埋了个人不成?若非她耳力极佳,在这呼呼的风声中还真不一定能听到。
只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目之所及皆是沙砾的地方,怎么会埋着个人?
素禾想到之前从兴城回都邑路上遇到的事,那个时候就是有北地的人伪装成“死尸”,引她们前去打捞,结果却先后害死了巴七和三柳老姥。
现在这种类似的情况,她不得不防。在周身一尺处设了防御结界,她才敢发动御风术,将那一块的沙砾吹走,露出来下面埋着的————
果然是个人。不过却是个俯身朝下,手脚都被绑缚到木架子上的年轻男子。这样看来,竟是□□的。
木架子在他的背后压着他,一角长出来,戳到凹凸不平的沙地里,正是素禾刚刚踩到的那处。
原来脚下的触感是埋在沙砾中的木板,素禾撇了下嘴,打量起奄奄一息的男子。
男子动了动头,吐掉嘴里的沙子,干裂的唇大口呼吸着,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眉头皱得极紧,似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他费力地睁开眼,一点不敢乱动:“恩人,大恩人,可是会巫术?”
素禾不解地看着他,并不敢轻易靠近,也不答话。
男子似是想到素禾会是这种反应,尽管他的嗓子已经破裂出血,但他也知道,这是他唯一,也是他最后可能报仇的机会。
“小人命不久,不求恩人救小人性命,只求恩人能救救我阿细,她在前面的车上。”
他的声音并不连贯,能说这些已是费了他很大的力气。
在风声里,素禾勉强听懂了他的意思,不过,车?哪有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