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就是素禾小阿语,她果然来了。”巴母说得咬牙切齿,“她害我至此,还想半路截杀我,还望嬷嬷为小人伸张正义!”
事到如今,巴母已经将巴七的死完全算到了素禾头上,她倒是忘了自己烧粮仓的事情,仇恨蒙蔽了她的双眼,也蒙蔽了她的内心。
“放心,若真是如你所说,我不会让她活着离开莨菪村。”灰白色的眼角再次强挤出了一点亮度。
而这个时候,树屋外,素禾和阿青也撞到了一个人。
不能说是撞到,只能说是她们刚从树屋下来,就看到一个裹着一身黑斗笠的家伙大步走了过来。
明明是白日里,这人却用斗笠将自己头面都挡得严实,路过两人的时候,身上还隐隐带着寒气。
素禾从未见过这般奇怪的人,不由多看了几眼。她感到,那些从它身上冒出的寒气,不只是寒意这么简单,似乎还有巫力蕴含其中。
来人虽目不斜视,匆匆往树屋而去,素禾还是眼尖地注意到它下巴上的胡茬。这个古怪的家伙,竟是名男子!
等走得远了,素禾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阿青:“刚刚那个黑斗笠的家伙,是谁?”
“我们村的大祭司,嬷嬷从北边请来的。”阿青说着自己知道的,手上拿着木刀,欲寻一开阔地练刀,“我连它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我只知道,它巫力很高。这些年,嬷嬷病重,若非有它在,莨菪村也不可能像现在这般繁荣。不说他了,我们来练刀吧?三个月的时间,我也不知道行不行,不过我会努力的!”
素禾笑了笑,笑容里藏着她所有的鼓励:“三个月确实很赶,不过以你的天赋,想要能对抗巫术,我觉得没问题。”
有问题的是这个莨菪村,她看村正虽然病得不轻,但眉眼间全是坦荡,处事也利落,素禾实在是想象不出,这样的村正怎会养出“六子”或是“红红”那样的“废物”?难不成,是男子修炼巫术后,品性自然而然就会败落?
素禾一时想不到答案,索性不再去琢磨。倒是那个“大祭司”引起了她新的兴趣,据她感应,那个祭司是个巫术高手,只不过对方和她类似,都将真实修为压制了。
也就是说,她能看出男子的修为,那么他也很可能会看出她的。而一旦她会巫术的事情暴露,修为还很高,她的真实身份也就不言自明了。
她隐瞒身份,一来不想让堇禾找到,二来也是怕麻烦,眼下————
既然还未有人冒出来说要隆重迎接她,那么,村正很有可能还不知道,看来这个祭司跟村正并不同心。
又或者,这位“大祭司”难道是想用这个秘密,跟她交易些什么?否则,谁的村子里来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巫术高强者,没人能泰然镇定地该忙什么忙什么。
这样想着,素禾与阿青来到了山坡上的一处开阔地,开始练刀。
不知是山风太凉,还是近日吹多了风,素禾没由来地觉得有些冷。冷意不明显,她未多在意。
却哪里知道,在树屋之上,一双斗笠下的阴霾眼睛正注视着她的方向。
斗笠下的男子指尖发白,像是得了寒症的那种白,他转身伸手,摘下斗笠,暼了一眼缩在一旁不敢靠近的巴母。
“你就这点胆子,还敢跟一个部族的小阿语斗?”
“你你你,我我我,你懂什么!”巴母恼羞成怒,短暂地忘了恐惧。
男子却是不慌不忙:“村正大人,让阿青跟她在一起,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小阿语自认为身份隐藏得很好,她还要教我女刀术,有什么不好?”村正声音虚弱,“倒是你,我的红红在你手下已经学了五年,最近的进步却是越来越慢,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村正大人勿急,红世子不过是些孩童天性,待我好生教导,他定能一日千里。”男子说着,声音平静,像是可以轻松解决。
“那就,有劳了。”村正到底没忍住,连咳了好几声,挥手送客。
出了树屋,两人假意分开,巴母先回了囚车,没过多久,男子便也到了囚车附近。他说是来加固囚车周围的防御,便遣走士兵。
见左右没人,又开了一道隔音结界,方才与巴母说话:“你小心点,不要让村正发现你我早就认识,否则我们的局就前功尽弃了。”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巴母正信誓旦旦地说着,她的眼前却突然多了一只惨白的手,对着她的脖子,一下便收紧,勒得她喘不过气。
她瞪大眼睛叫救命,更令她恐惧的是,外面的那个男子不知施展了什么巫术,他的手伸进来了,囚车上的粗布却依旧完好,她甚至都没看到他的人。
就在巴母觉得自己快要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那只惨白的手松了。
“今天只是个警告,你别忘了,是谁救的你!又是谁能帮你完成心愿!”
巴母颤巍巍在囚车里跪倒下去:“小人没忘,也不敢忘。只要能为我儿复仇,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你知道就好!还有,本公子的身份,你少打听,就算是村正,也知道的不多。”
巴母忙着点头,等她意识到外面没有了动静的时候,已经过了好一会儿。她掀开厚布看,再没见到人影,这才揉了揉脖子,抹掉眼角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