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裹着那抹橘色的披巾,从院子外面走进来。
她的身后,跟着一众小侍,阿曼、亭炎,还有一人戴着宽大的斗笠,看不清面容。
素禾的眸子闪了闪,阿曼和亭炎,不是被花珂收监了吗?如何会一身风尘,像是刚赶了长途旅程的模样?花珂身为南疆主事,难道要听老太的差遣不成?
韶颜也在她们之中,只是刻意与众人保持着距离。
她看到素禾和院中的光景,迈出的步子顿了一顿,终究没走到素禾这边。
“小阿语的侍从,似乎还轮不到寻熊部族来管。”花珂不明白老太为何会出现在此,她们不是去山谷中找仙址了吗?那处山谷,就算用疾行术,少说也要走上十天半月,怎会这么快就回返?
老太瞧了一眼那戴斗笠之人:“谁说是她的侍从?昨日,我们的小阿语不是说了?居宣,她不要了?无主的男子,老太我有何抢不得?”
“你要救他?”花珂早就得知,老太对于年轻貌美的男子,统统来者不拒。她只是没想到,她竟会为了一个年轻男子,出面忤逆小阿语的意愿。
“救?怎么是救呢?”老太嗦了一下嘴,露出被烟叶熏过的黄牙,“谁不知道,老太我这里是个火坑?反正你们也要杀他,不如让我用完再杀——”
花珂正要反驳,那戴斗笠的女子忽然上前一步,靠近花珂,微微扬了扬头,待花珂看清她的样貌后,又用斗笠重新遮住。
如此,花珂便沉默了。
素禾也想去看那人的模样,却被宽大的斗笠挡了个结实。戴斗笠的女子穿着跟阿曼相同的衣物,从服饰上也分辨不出什么。
老太见斗笠女的身份管用,便笑了一下。
她清了清嗓子,接着道:“原是因为小阿语执意不愿帮忙,我们要去的地方需要太多的巫术修为,只凭我等怎么能够?所以,我们非常需要居宣这样,能够发动巫术的人,不论男女!”
素禾能清楚地看到,居宣的眼睛亮了亮。他的巫术得到了认可,那眼里的光像极了她初次应用清心术,被有绵赞许后的目光。
“所以,如果素禾愿意帮忙,我们自然就不会要居宣,到时候,要杀要剐,老太我都不会再干涉。”
这老太,是在威胁她?
素禾冷声回应:“你做梦!”
“唉——那便请花大人,放人!”
听见老太的话,花珂摆了摆手,卫兵们得到授意,将居宣放开。居宣识时务地跑到老太身后,用行动承认了自己真实的内心。
素禾看着眼前的众人,想着若是有条线,定能划出她们两方的阵营来。
她只有一人,而她们,都是她们的人。
孤独感又漫了上来。
她求助般看向韶颜:“韶颜,你还是要与她们在一起吗?”
她此时若是动用巫术,有六成把握可以杀掉居宣,但杀了他又能如何?不过是出一口恶气罢了。对面斗笠之女的出现,让素禾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若是她未能一击必杀,面对对面的反击,她又该如何?虽说阿曼和亭炎不足为惧,但老太和斗笠女的修为她看不出深浅,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她决定示弱。
韶颜触到她的目光,皱了下眉,忽又拍了拍背在身后的鼓囊囊包裹:“素禾你看,这些都是上古存景石,她们给我的。”
早先需用五匹丝布才能换来几块的存景石,如今白得了这一兜,素禾明白,若是换作是她,估计也会动摇立场。
她并不多么怨韶颜,她只是恼恨眼前这形势。
有晚间的风吹过,今日阳光充足,大地被烤得暖洋洋的,连瘴气回复的速度都慢上了几许。
卫兵们手里的火把微微跳动着,风一吹,划出一道弧。
火焰让素禾回想起宫殿外的祭台,祭台上的篝火常亮的只有几个,很多年前的丰收节上,所有的火架子都填了火,就着那次的火光,诺拓给她、韶颜,还有堇禾,上了修习巫术的第一课。
“一对多,柔克刚——”
开篇要义,上来就是这个。
诺拓说,上古时期,人们讲信和善,并没有什么巫术。及至后世,人们好勇斗狠,为了面对种种与人相争的局势,才诞生了许多法术。巫术是流传下来的其中一种,还有很多法术,不是因为不实用,就是因为没人传承,所以没能留存,销声匿迹。
巫术的诞生就是为了应付此时这种情况,对方有千军万马,而她,只有一人。
硬碰硬必定不行,只能智取,故而她示敌以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