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炎却只是笑,太阳图案的面具被他染上血色,架在澜脖子上的长剑也被他收了起来。黑雾现,蛊毒升,她们,活不过半刻。
净化术的光亮正在一点点变暗,素禾看着手臂上的黑气,只觉讽刺。难道,她今日就要死在这不知名的蛊毒之下了?死于一个男人之手,也太憋屈了……
澜得了自由,想要跑到素禾身边,却被居宣一把拽住:“别过去!那可是蛊毒!沾上就死!”
低沉的声音惊得澜一滞:“居宣?那可是我们的主上!没了主上,我们怎么活?”
“什么主上?她马上就要死了。”居宣的眸子闪了闪,“小阿语又如何?有巫术血脉,会结绳记事又如何?还不是死在了男人手里?澜,我早跟你说过,我们男子,也可以修习巫术,也可以不受制于人的。”
澜一拳砸在居宣脸上,迫使他松了手:“居宣,你疯了?主上可曾亏待过你我?你说你想学巫术,想不受制于人,可你转投会巫术的男子,岂非也是受制于人?在你眼里,巫术就那么重要?重要到可以罔顾主上的命?”
居宣瘪了瘪嘴:“亭炎大哥说,只有杀了小阿语,他才肯教我巫术。我,我也是不得已。”
“你——”澜想要再动手,却被亭炎一道昏睡术放倒在地。
听两人说了这许多,素禾对发生了何事,心下也有了几分了解,怪不得阿曼会有花珂的令牌,能够在满是卫兵的成衣坊出入,敢情那令牌是居宣偷偷拿给她们的。
看着目光躲闪的居宣,素禾忽的想起,有绵将居宣和澜交给她的时候,再三叮嘱过她,他们只是侍从,她可以施舍疼爱,但不能妄动真情。
那个时候,素禾只是将脖子一梗,道:“阿娘你多虑了。”
这些日子以来,素禾总觉得自己还没做好拥有两个侍从的准备,可这两个人,就这么慌忙地出现在她的身边。
她自认,自己或许不是一个好的主子,但至少,也不坏。
居宣的背叛似乎早有苗头,此时得知,她也并不多么心寒,她只是觉得疲惫,那些与居宣说过的话,浪费在他身上的心思,都像是喂了狗。
净化符的光又暗了一层,眼看就要消散,素禾觉得自己几乎已经闻到了瘴气的酸腐味道,她看了看身边紧张的韶颜,又看了看站在她身后的卫兵们,也看了看躺在地上昏迷的澜。
她长吐出一口气,伸手,自随身的香囊中拽出一柄黑色的刀。
哪怕,今日要殒命在此,也不该是这般憋屈的死法。
阿曼看到黑色的刀,瞳孔猛地一缩:“湛灵刀!未泽姥姥果真是你杀的!”
又是未泽。
她们果然是为了给未泽报仇而来。
一路过来,素禾也想了明白,未泽虽然不是她杀的,但出了都邑,她就是有绵的象征,她们把有绵的债算在她头上,也是理所应当。谁让,她是有绵的女儿。
“原来这刀,名湛灵。”
“你住口!你不配叫湛灵刀的名字——”又是一道刀光,自阿曼手中袭来。
素禾握着刀,旁人看不出刀上有任何的变化,只有她自己能清楚地感受到,那来自四面八方的血色与怨魂。它们哀鸣嘶叫,像是要把素禾撕碎,这把刀沾了她的血之后,还是第一次被她握在手里,她感到,撕扯的力度比之前越发大了。
她握刀的手有些不稳,但这并不影响她举刀。
“当”地一声,两刀相撞。
素禾的眼前都是怨魂,她知刀锋所向,也知怨魂无处安放。手臂上,属于蛊毒的黑气渐渐蔓延到黑刀之上,似是吞噬,也似是同化。湛灵刀在蛊毒中,又能挺到几时?
身前似乎传来了灼热感,竟是火符术。阿曼在刀尖上又附上了火符术,每一次挥刀,都会在空中划出一圈灼热。
几次对刀,素禾已然发现,这名叫阿曼的女子,巫术修为比她差得很远,若是单纯拼巫术,此女绝不是她的对手,怎奈她手里有刀。
阿曼将没什么威力的巫术附到刀尖上之后,巫术的威力,配合她的刀法,就会被成倍放大,便是有了与她一战之力。
对方似乎并不担心瘴气涌满全城会如何,她们或许有办法对付瘴气,只需等着净化术彻底失去效用,她们眼前这些人就会因为吸入过多瘴气而毒发身亡。
韶颜在一旁试图发动清心术,试了几次,也没有成功。
素禾看在眼里,心知在蛊毒的影响下,她的巫术也发动不了几次了,索性现学现用。她发动清心术,附到湛灵刀之上。
黑色的刀尖一挑,清心术落上,刹那间,手臂上的黑色雾气尽皆消退,连那怨魂的嘶鸣声竟也没了。她眨了眨眼,提刀直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