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川一大早起来,去菜市场买了鱼,割了肉,家里还有两瓶酒,他一直放着没舍得喝,全都带回去给爹娘。
结婚十多年,几乎年年都是这些东西,今年唯一特殊的就是李娥。
以往的初一,吃了早饭她就不痛快,谁欠她两百块钱一样,耷拉着脸挑毛病,磨磨唧唧,磨磨蹭蹭,快晌午才能出门回郭庄。
今年奇了怪了,郭建川这刚买东西回来,她就把闺女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门。
郭曼曼一身红衣服,带着出门的帽子和围巾,正坐门口数钱。
郭建川就纳闷了,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李娥咋就这么利落呢。
他笑呵呵地问:“都准备好了?今个有啥好事咋这么高兴呢?”
“差不多了,你先去爹娘那里,我去看看大丫她们,再跟秋果说说话。”
“那往年也不见你去跟大丫妈说话,今年突然有话说了?往年看大丫她们也没这么积极。”今年积极的像换个人。
李娥背着他翻了一个白眼,呵呵一声,心想,今年跟往年一样吗?今年可真是太痛快了,嫌我没声儿子不给我好脸色,我欠了你们家的吗?呵呵,这下三个儿媳妇都生不了儿子,该老两口没孙子!
李娥比张秋果大几岁。
过了年大丫十三,二丫十一,三丫九岁。
李娥这个当嫂子的反而晚生,她闺女才八岁。
李娥前头怀过一个,刚结婚的时候怀的,不小心就有了,那个时候两口子没有生育指标,厂里计划生育,有指标才能生。
李娥瞒着肚子上班,好容易等李家爸妈给她弄到生育指标,她孩子掉了!
是个成型的姑娘。
李娥心痛死了,结果她听到啥了,她公公跟婆婆说:“掉了也好,老二两口子只能生一个,下一个就是男娃了。”
这话李娥能气一辈子!
郭建川搞不懂女人们的弯弯绕绕,不知道媳妇咋又开始阴阳怪气,他不跟媳妇说话,他跟闺女说话,“曼曼,你收多少钱啦?”
郭曼曼仰起头,跟他商量:“爸,明年能不能多给我一点压岁钱,我都长大了,上小学二年级了,压岁钱也该涨涨了吧?”
“涨涨涨,给你涨。”郭建设回的很痛快,不过他是有条件的,“只要你考试考的好,爸就一定给你涨。”
郭曼曼撇着嘴,又去说她妈:“妈我今年压岁钱要自己收,我不交给你。”
“你压岁钱哪来的?不是妈换来的?没有我你哪来的压岁钱,还自己收?妈又不花你的,我都给你攒着呢。”李娥才不惯她,“期末考试没考好,还好意思自己收压岁钱。”
郭曼曼好气哦,考的不好,她就啥也不好了,连年都过不好。
往年就算了,但今年不行,她不放心她妈,气道:“当我不知道呢,你们把家里的钱都借给我三叔了,还给我攒?我怕你又给我借出去。”
郭建川的脸色立马不好了,怕孩子回家乱说,他糊弄道:“瞎说啥,你妈啥时候乱花你的钱?没有的事。”
“就花了,你们把家里的钱都花了都拿给我三叔了,当我不知道呢,我姥姥都跟我说了。”不过姥姥还说了,让她当做不知道,不能跟爸妈提,要是在家念叨这个事,爸妈会吵架。
糟了!
我是不是说了?
咋不小心说出来了呢?
郭曼曼意识到秃噜嘴,她有点傻眼,不知道咋办了。
往常闯祸她就跑去找她姥姥,现在腿比脑子还快,一口气跑到她姥姥家。
她们都住在钢铁厂的大院里,一会就到了。
姥姥给她掏了两块钱的压岁钱,一张崭新的票子拿在手里,郭曼曼顿时高兴了,小心对折好塞到兜里。
姥姥问了情况,打发她回家:“傻孩子你跑啥,赶紧回去找你爸妈,你跑出来她俩才吵架呢,今个乖一点,可不许闹着不回郭庄,不然你爸更不高兴。”
郭曼曼撅着嘴巴:“我爷又不喜欢我,我不回去他才高兴呢,偏我爸非让回非让回,回去干啥呀,姥姥你不知道,我奶炒菜可咸了,不好吃还没有肉,我奶奶还不给我压岁钱,我爸偷偷把钱给我奶,我奶倒手再给我,可气人了!”
姥姥撇嘴,“你奶可真是个老斤怪!”
“行了,少说两句!”姥爷打断姥姥,“没事少跟孩子说这些,女婿不爱咱掺和他老家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你多少回了,就是记不住。”
“我哪说错了?他不让人说了?他一个农村里来的娶了咱家闺女,不知道是哪辈子烧了高香,不感激就算了,多大的脸嫌弃我问他家的事,当我稀罕问呐,有他这样的吗?花自己的钱补贴老家就算了,还把我闺女的钱一股脑的补贴老家,凭啥呀,我还不能说了我?哪轮到他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