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最不爱听这话,听见他就不高兴,“农村来的咋地了,我就是农村来的,娶了你我是烧高香了是吧,我得感激你祖宗八辈是吧?”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每次我说女婿你就往自己身上揽,也不嫌累的慌,要不是你老护着他,女婿能越来越过分吗?”
“哇哇哇……”郭曼曼哭了,她怕爸妈吵架才跑来找姥爷姥姥,结果姥爷姥姥先吵起来了,郭曼曼傻眼了,她能不哭吗?话都不会说了。
“曼曼不哭,姥爷再给你两块钱的压岁钱!”
“来曼曼,姥姥给你抓糖吃,姥爷姥姥闹着玩呢咱不怕啊,大年初一不兴哭,赶紧憋住憋回去,回家找你爸妈去,别把姥姥姥爷的话学给你爸听,知道不知道?”
郭曼曼拿着钱,拿着糖,豆大的泪珠往下掉,她使劲点点头,然后哼哼哧哧打着哭嗝回家。
家里居然没吵架,她爸正蹲在地上给自行车的链条上油,蹲在地上一边上油一边说:“我姑娘回来啦,赶紧收拾收拾,我们要回老家喽。”
郭曼曼从他后边溜回屋里,赶紧去找她妈,把姥姥姥爷吵架的事跟她妈学一边,在她的心里,她妈,她姥姥,还有她,她们仨是一国的。
李娥知道郭建川心里忍着火呢,怕火上浇油,快速的带郭曼曼洗了一把脸,又给她搽了香香,基本看不出来哭过,这才带闺女回卧室。
她正在收拾郭曼曼的小衣服,不能穿的带到郭庄给老三家的孩子穿,她家曼曼穿衣服爱惜,下面的几个丫可以轮着穿。
郭曼曼从床底下找出自己的棉鞋,“妈我这双鞋也小了,你带回去给三叔家的小孩穿。”
李娥接过来一看,这是她之前刷干净的,给闺女在脚上比划比划,还真的小了,跟衣服装在一起,她交代郭曼曼:“什么三叔家的小孩,那是你姐和你妹,你们都是姓郭的都是郭家人,回去可别瞎说,看见大丫二丫三丫记得叫人。”
郭曼曼瞪着大眼睛,说道:“妈我分不清她们谁是谁,咋叫啊?”
一年才见一回,有时候过初一郭曼曼闹着不回去非在姥姥家,那两年才见一回,她能认清楚才怪。
郭曼曼认不出几个丫,几个丫却能认出郭曼曼。
三丫挤了一点点点点的孩儿面放在手背上,用鼻子使劲吸了吸,跟大丫说:“姐,原来这就是孩儿面的味道,真香啊,跟曼曼身上搽的一样一样的。”
这是她们第一次用孩儿面,从爷奶家拜年出来,张秋果带她们去小卖部买的。
郭建设抱着七丫,张秋果烧了一大锅热水,舀到盆里,往里面撒了两勺盐,挨个给几个孩子烫冻疮。
大丫二丫三丫一直干活,每个人手上都长冻疮。
四丫本来没有,她不听劝,非跟郭建设捉鱼,冰天雪地的不长冻疮才怪,手上,耳朵上,还有脸上,全给冻烂了。
五丫六丫天天在棚里待着,她俩没有。
郭青青也没有,全家人就属她的皮肤最好,白白嫩嫩,像剥了壳的鸡蛋。
最严重的要数张秋果和郭建设。
郭建设的耳朵冻烂了,脸上冻了两块冻疮,最严重的是手,两只手全冻烂了,手背长冻疮,手心里全是裂口,他白天黑夜的捉鱼卖鱼,裂口一直长不好,天天鱼水里泡着感染化脓了,看着很吓人。
张秋果跟他比,要好很多。
她想说明年咋样也不卖鱼了,不能让孩他爸手废了。
可是想想家里的债还有家里的房子,她不敢开口。
不卖鱼她们干啥挣钱呢?
明年她跟郭建设一起卖鱼!
张秋果给几个孩子挨个烫冻疮,滚烫的水稍微冷一冷,使劲按着孩子的手在水里泡,摁的几个孩子哇哇叫。
疼啊!疼死了!
“就得疼,疼才有用,不疼烫不死,明年还得长,你们又得受一茬罪。”
能烫水里的部位她就烫水里,不能烫水里的她就用滚烫的毛巾捂,先是四个孩子,然后是她和郭建设。
水不热了加开水,一个也跑不掉,都得烫完。
几个孩子烫完之后搽香香。
张秋果和郭建设舍不得用,他俩用蛤蜊油,蛤蜊油便宜,扣一块使劲搓搓,手和脸都抹上。
郭建设手疼,泡盐水里烧的慌,他疼的直冒冷汗,抹蛤蜊油的时候有点手抖,抹完眉头还皱着,嘴角却是弯的,坐在那看几个孩子相互搽香香。
郭青青脸上也有,大丫给她搽的,搽了脸就不会皴。
郭青青特配合,不管是长冻疮还是皴脸,都太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