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杯子的,自然是再一次微服私访的国王奥古斯特。
奥古斯特眼眸沉沉地看着眼前的男孩。
他半张脸都是血,连脖子里也淌了进去。
右眼的眼白因为周围血管的破裂,淤血渗入,变成了红色。
男孩捏着鼻根部,仰着头,防止鼻血不断流出。而酒馆老板的女儿正在小心拿布巾给他按住头顶的撕裂伤口——
他的一小块头皮连着头发被撕翻了出来。
血将周围的头发打湿了。
哪个混蛋,居然对10岁的小孩下此毒手!
竟硬生生扯破了他的头皮!
就算这小子再多不是,他也不该遭到如此酷刑。
奥古斯特紧盯着面前的男孩,捏着酒杯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在杯面上露出不太明显的拇指痕,橡木的木丝也自然扎入了他的手心。
但奥古斯特浑然不觉。
奥古斯特已经在昨天收到了报告,知道了眼前这个小孩的名字。
凯兰.朱利叶。
‘凯兰’所指的是一种随处可见的庭院用草。
这么粗糙的取名,充分表明了他的父母对待天生异常者的态度。
像对待野草一般——
□□,扔的远远的。
明明头上有着连成年人也要哀叫一番的伤口,却仅仅只是在取掉剥落了一半的头皮和药粉接触伤口时,轻轻的,几乎微不可闻地抽了气。
……只有两次而已。
更叫奥古斯特难以置信的是,因为酒馆老板女儿生怕弄疼他的笨手笨脚,凯兰竟拿过绷带,自己动手包扎。
熟练得像是已经干过这类事情很多次了。
“喂,小孩,是谁打的你?”
凯兰将绷带的末尾压到了里侧,闻言,迷惑地看向突然搭讪的男人。
她认出对方了。
这是之前仗义出手解决了绑匪的人,也是一开始提示她正确寻找吉奥线索的人。
“刚才,不小心从台阶上滚下来,摔的。”
这不是她死要脸面。
她必须只能这么回答。
事发地点距离那片乱葬坟实在太近了,她不能让神殿的任何人知道她在今天经过了那儿,因为大祭司克劳德不久后,就会因为她信里的独眼印记和瞎编的部分内容过来调查。
而法布尔祭司跟什么邪.教根本没一点关系,是她骗关注的策略。
而邪.教的印记,不该是一个理论上来说没离开过神殿的小孩所该知道的。
倒霉死了!
怎么能这么巧!
凯兰暗想。
奥古斯特听她撒出这么个明显的谎言,心里隐约的不好猜测越来越凝实。
怕是神殿里的祭司们打的?
他目光落在男孩捏着鼻子的手臂上,那儿有一长条的蜈蚣形状的疤痕,虽然过了多日,已经淡了许多,但有经验的奥斯古特,一眼认出这是鞭伤。
帕米拉的老师们全相信狗屁的“鞭子出人才”,为点小事动辄体罚不听话的学童,司空见惯。
奥古斯特当然有过切身之痛,毕竟负责教育他的人,是那个会把不合格的婴儿扔进山谷的巴兰德人。
但至少……
他的母亲虽然没有阻止老师的暴行,但还是会一言不发地给躺床上养伤的他擦药。
而这孩子,即使遭遇毒打,怕是得不到任何治疗。
既然他的亲生父母都不关心他,又有谁会在乎他?
所以,他才会三天两头往外面跑。
奥古斯特自认掌握了全部真相。
看看男孩黑青肿了圈的额头和带血的布巾。
心里燃起了一团旺盛的火。
“是哪个人?”
奥古斯特又重复了一遍,自认为十分冷静。
酒友们纷纷寒毛立起:这人明明一副散发着“我要带你去砸场子”的冷气。
“真没……我是自己摔的。”
凯兰反倒被吓了一跳。
她从不指望别人帮她找回场子,第一世她有过这样幼稚的期待,已经被克劳德教育得好好做人了。
帕米拉的路人都这么好心了?
凯兰打量着对方,迎上了那双突然炙热的目光。
脑海里突然掠过了法布尔的脸。
她眼睛猛然睁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怪不得我总觉得这男人的眼神怪怪的!
果然对我有企图!
他想像法布尔那样,搞我!
++!
奥古斯特本以为,凯兰会错愕而感激。
但这孩子,一下子跳了起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往门外跑去。
奥古斯特:我说错什么了?
好在,老板的女儿把这小子拦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