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南玉救治好了所有受伤的村民,担忧那凶兽会继续咬人,连夜去了后山,还不让人跟着,临走前又特意嘱咐了白落寒不要乱跑。
他乱不乱跑不知道,梦无影那厮是一定会乱跑的,毕竟他是一刻都闲不住的。
只不过这一次,他让言若凝失望了。
白落寒和梦无影在院子外说了会儿话,言若凝吃过东西出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白落寒的影子,只有梦无影孤零零地躺在树上,他说白落寒回去魔界了。
她没多问,只是觉得白落寒做什么都会心里有底,必然是有什么事才离开的。
反倒是梦无影,难得没跑。
这一夜言若凝睡的极其不安稳,又开始在做噩梦,醒来的时候满头大汗,好似白落寒死去的场景,就在她的眼前真真切切发生过一回。
雪南玉没有回来,梦无影今日也安安静静的,没吵着要离开。只是从早晨开始,言若凝心里一直有种不安的预感,一整天就只喝了口茶,左眼还老是跳。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直至傍晚,白萱瑶忽然跑来了这里。
言若凝心里瞬时慌到不行,经过上回那一遭,若非出了事,白萱瑶应不会来找她。
白萱瑶和她说:白落寒受伤了。而且不是轻伤。
那个挥之不去的噩梦,熟悉的画面一幕幕浮现在眼前,言若凝心口一滞,险些没了呼吸。
她这早晨就开始的不安预感,还真是灵。什么时候好事也能预见便就好了。
前去魔界的路上,白萱瑶大致说了一下情况:白落寒昨夜没有直接回魔界,先去了趟幽都。可巧不巧,在离开的途中,碰着了风神。
那位、上次在幽都想杀梦无影又伤了冷心濯的风神。
没有任何缘由的,他们打了起来。
风神已是修为万年的上神,灵力高深,本就不易对付。按照正常情况来讲,白落寒能轻而易举地打败他。只是他此番在章尾山的毒还没有全部解除,前些日子又为了言若凝将内丹给了她,灵力折损,这样硬碰硬,稍不注意便是送命。
庆幸。他杀死了风神。
不过自己也受了重伤,拖着伤残的身躯回到魔界的时候,昏了过去。情况并不是很乐观。
梦无影看出言若凝的担心,在听完白萱瑶的话后,忙宽慰她说:“内丹离体,少说也要失掉七成修为,法力会溃散。他只是受了伤,还将风神给杀死了,已经很难得了。”
言若凝脚步顿了顿,侧头看着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不禁恼道:“你这算是在安慰我?他若真有什么性命之忧,你是不是又要说,能杀死风神也算是为苍生除害,没有白死?”
梦无影一噎。
走了两步,他又跟上言若凝,“我就是这样说说嘛。你别忧心,有冷翎桑在,有我师父在,他不会出事的。”
言若凝偏过眼,没有忍住,掉出了眼泪。
可是......他最后不都死了么?
冷心濯与他反目了,那个最能护住他的雪南玉,自始至终都没有踪影。
此前几回,单看雪南玉对白落寒的态度,言若凝能肯定,雪南玉是很疼爱白落寒的。她都想怀疑,这雪南玉是不是也被换了一次魂,是前一直没把白落寒当回事,重来一次才知道珍视。
“嫂子,你先别担心,其实并无性命之忧的,只不过他自个儿此番遭了罪,会难受几天罢了。”白萱瑶转过头,同样宽慰了她两句。
言若凝此刻不想说话了。
白萱瑶见她神色并未缓和,意识到自己兴许也说错了话,忙又乖乖闭紧了嘴。
直至步入后殿,瞧见了站在门外的冷心濯,言若凝心里才松缓了几分。只是此刻从另一边的转角处,碰见了一人。白萱瑶朝人看了一眼,用着很轻很低的声音说了一句:“他怎么来了。”
言若凝眸光一顿,惊愕万分。
这是......天帝?
天帝似乎没有过多心思瞧他们几眼,目光只落在冷心濯身上,三步并作两步走上了前,急切地问:“落寒如何?”
“还未醒过来。”隔着面纱,看不清冷心濯此刻神色,只是她接话犹疑了片刻,想来也是有几分吃惊的,“已经着人去天山告知公主。”
天帝不多问,轻轻理开了袖子,手腕伸过去,“不必等灵清了,用我的血。”
“这——”冷心濯看了眼身侧侍女,迟疑不决。
天帝紧接着又问:“不是效果能更好吗?”
冷心濯微微点头,“嗯,的确能好得更快些。”
血?
言若凝眉头紧蹙,是要用血入药吗?什么叫做、用他的,比灵清公主的好?
天帝不再多言,从冷心濯身侧侍女手里拿过匕首和小碗,直接划过自己的手心,滴了大半碗血进去。
“我先去看看他。”他放回匕首,丝毫没有顾及自己手心还在淌血,迈步走了进去。
言若凝静步看着冷心濯,只觉得百般奇怪。而冷心濯似乎是刻意回避了她的视线,轻声吩咐了侍女几句话,便跟着走进去。
“走了,先去看看。”梦无影拍了拍她的背。
言若凝张了张口,本想开口问他一句,却没有问出口,再次迈动了脚步。步入房中,她一双眼扫过床榻,看清了浑身上下沾满血污的白落寒,敞开的衣襟下,脖颈上还有殷红的血渍不断往外渗出。那身白衣,都已看不清原本的颜色,被染作了红色。
言若凝心里一阵抽痛,脑中下意识地浮出了那个可怕的噩梦。当时的他,若穿的不是一身红衣,怕也是比此番要糟糕百倍的情景了。
她咬紧唇,脚步一动,却被梦无影一把抓住。
梦无影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冲他摇了摇头。
?
“伤口需要用药吗?”天帝坐到了床榻边,开口轻声问了冷心濯一句。
“要等——”
冷心濯刚启唇,闭着眼睛的白落寒忽然间迷迷糊糊哼了一声。
“爹……阿爹……”他含糊不清地喊着。
天帝摸了摸他放置在边上的一只手,低下头柔声唤道:“落寒?”
“阿爹......”白落寒抓住天帝的手,整个人此刻便如溺水之人抓住了能救命的绳索一般,死死不肯松开,嘴里重复不断地一直喊着“阿爹”。
言若凝心里又是一抽。他爹早已故去多年,如何还能出现在他面前。他都这般年纪了,却还会想着念着他爹。
想来……昔年魔尊白隐,一定很疼爱他。
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模样的白落寒。让人心疼,让人心里不安。
言若凝腿脚有些软,往门边稍稍靠了靠。
只是下一刻,却听见天帝说:
——“是我。爹来看你了。”
天帝握住他的手,完全没了平日的肃然,声音柔和到了极点:“伤口还疼吗?”
????
言若凝顿时滞住,原本就不安的心愈发跳动得快了,脑子此时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