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闲来无事，苏秦带着北史去西山狩猎。

说起打猎，苏秦自是不在行，也是上回饭席中无意提及，北史好猎，隔三差五会有野味带进府，苏秦最爱吃野兔肉，那日贪杯，微醉下说了句大话，要亲自去西山打野兔。

不料酒后戏言成真，哥俩真得爽约，带好家伙去了西山。

俩人跨马出了西门，来到西山脚下。西山并不雄伟险要，但以石景闻名，原来山中奇岩怪石密布，形态各异，起伏跌岩，错落有序，为此山一景。

苏秦己三次登山，不过狩猎尚属第一次，前番几次都是以登顶考察蓟城地形为主，了解掌握燕都面貌。当然，更重要的，站在西山之巅，面向东，蓟城王宫一览无余，可清楚辨别位于北面的宁台以及宁台之下巍峨的元英宫，还有气势宏伟的宁台校场上蓝色纛旗飘扬和密密麻麻的人影散动，那是乐毅统领的燕国新军……

若面朝西北，可远观燕国延绵山峦，壮美雄伟，起伏不断的连绵山峰上防御东胡山戎的燕国北长城巨龙横卧，雄姿尽展。

西山山路崎岖，从山麓盘旋而上，山峰有森林，林中有各种珍禽异兽，是狩猎的好去处。

北史常常来此，对山中地形早己熟识不过，他牵马带头开路，不觉己到达山顶。

“大哥，这是你的家伙——”北史从背上解下弯弓和箭簇交给苏秦。

苏秦接过，看着沉甸甸的家伙，笑念着：“断竹，续竹；飞土，逐肉。”

“大哥，这箭明明木制的，你为何偏要说成竹呢？”北史问。

“我刚才吟的是《弹歌》，一首上古民歌，记载了制箭狩猎的过程，我们的先祖们为了生存就利用它来获取食物，如今在这刀兵连绵的时代，却用它来征服天下。”

“原来是这个意思……断竹，续竹；飞土，逐肉。”北史随即边回忆边跟着念了一遍。

“曾在齐国靖郭府中与田文兄试过一二，如今却早己生手。”苏秦笑笑道，说着举起弯弓向天穹试射了一把。

“咱们分头寻找猎物，看谁猎得多，如何？”北史冲苏秦颇为顽皮道。

北史很快窜入密林而去不见踪迹，苏秦一笑了之，也向着另一处密林而去。突然，他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响，蹲下来细细察看，发现前方草丛间有一头小麋鹿在寻找食物。他快速搭箭弯弓，瞄准那小麋鹿，瞄了半天，却还是没能下手。

这时，他看到北史突然从一侧林中钻出来，腰间己挂满了猎物。北史停下来，似乎也发现了那只小麋鹿，紧急之下，苏秦猛得一松手，箭锋走偏，射在了小麋鹿身傍的一棵树背上。小麋鹿闻声逃窜，一会儿消失的无影踪。

“大哥，好不容易碰到个真猎物，你如何驱了让它跑掉。”北史来到苏秦身傍，却心疼没能机会逮到手。

“这也不算个真猎物，太嫩了，肉不好使，等它长全了还是我们的猎物。”苏秦笑着道，方才他怕北史眼疾手快，故抢先放出一箭惊动小麋鹿促它逃生。

“等它长全了就成了人家的猎物啦，哪还轮得到你我。”

“等它长大了，会生下更多的麋鹿来让咱们捕猎，不好吗？”苏秦笑笑道。

“大哥有这份仁义，可人家却视大哥为猎物，毫不留情。”北史解下腰间的两只野兔和两只山鸡，扔在草地上。

“这么快，就拿着野味来见我啦。”苏秦冲着他笑笑。

“今天又只能吃野鸡了。”

“有野味就不错。”苏秦弯腰拾起一只颇壮的野兔，拿在手中掂了掂。

“今晚可以请韩大哥来尝尝鲜啦。”北史道：“若能再猎个大麋鹿，大哥还可以送进宫去，孝敬王上王后。”

“怎么，还不满足？”

“这山鸡野兔算什么战利品，我要的是野兽大禽。”

话音刚落，只闻得头顶“嘎嘎嘎”清亮的怪叫声不绝于耳，北史抬头，见一体大雄壮浑身深褐的大秃鹫盘旋在密林上空，像是寻找到了什么猎物。

不及细忖，此时大秃鹫突然停止扇动的大翅膀，利箭般直冲而下，北史急忙取出弯弓，搭箭准备，大秃鹫极为敏锐，千钧一发之际，举着利爪扑向躺在地上的山鸡，并迅速抓起两只山鸡腾空起飞。

北史拿着弓箭瞄来瞄去，对不准，眼睁睁看着大秃鹫叼着他的战利品飞上了天，哪得甘心，最后还是不得不放箭，却是弯打正着，大秃鹫腹部中箭，空中扑腾了一阵还是掉了下来……

“中了中了……”北史冲着苏秦道，早己钻入密林寻去。

苏秦等得许久不归，正在疑虑，忽听隐隐约约一阵争论之声，便寻着声音的方向而去。不一会儿，见一条林荫小道上站着两个年轻人，一个是北史，另一个却不认得，容颜清秀，着黑麻布衣，看上去尚未及冠，不过十五六岁光景。

俩人脚下躺着那只大秃鹫，大秃鹫腹部尚插着箭杆。原来北史摸着踪迹找到大秃鹫时，却被这位小后生抢先一步，北史上前理论，说这是他先射中的。小后生却说是他先射中的，于是俩人对比箭杆，但遗憾的是箭杆模样相似，无法分辨，于是僵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