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瞅了瞅他,又看了看苏秦。
“苏秦虽怀有抱负,却也不敢有违天意,一切但凭缘份而己!苏秦一介卑微之身能结识两位公子,亦是三生有幸。”苏秦道。
“田地能认识先生,也是前世修来的福份。”田地道。
“既然苏兄去意己定,我也即将回齐国,大家分别己在朝夕,不如今晚我们促膝长谈,以作相互饯行。”
田文话音刚落,老肩吾己端来了米酒及几盘小菜,分别置于案上。
苏秦喝了些酒,大家聊至子时方散。
苏秦至馆驿一间小室,榻上倒下便睡,不知过去多久,耳畔忽有一种奇怪的声音,苏秦猛得惊醒。月光如泉水般从窗外倾泻进来,扑在地板上,一个黑影在悠悠晃动。
苏秦吓了一紧,迅速坐起,将目光射向窗外。
窗外是后院,恰巧一道白影从窗前快速飘过。
“谁?”苏秦叫了一声,起身启门而出,至院中,四处张望,却不见人影。月光冷冷地射在他脸上,苏秦叹了一声,正欲进屋,又忽然起一阵风,那个白影从院墙外掠过,朝西面的邯山林荫道而去。
苏秦觉得蹊跷,假如是刺客,方才又为何不越窗行刺?何况他没曾听说刺客行刺不穿夜行衣,而是全身彻白,那不是在主动曝露自己的行踪么。
对,这个人分明是有意告知他的行踪,苏秦想到此,便借着月色往白影掠去的方向沿着林荫山道追寻而去。
夜风拂来,两傍林木叶子沙沙作响,虽是初夏,但依然令人一股彻骨的冷意。
穿过林荫道,来到一片小林子,那团神秘的白影,像是矗立在一棵参天树下,月光下他的白袍在夜风下舞动,苏秦停下来,站着,有些远远的看着。
“在下苏秦,不知前辈深夜叨唠有何指教?”苏秦恭敬的作揖道。
“哈哈哈……”一阵苍老粗犷的笑声响起,在林间诡秘的回荡。
山间的寒气裹着笑声向他袭来,苏秦己彻身冰凉,但他并没有害怕。他已经清楚的看到前面站着的是一位老者,发须皆白,但硬朗清秀,举之非凡,苏秦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那犀利的目光紧紧盯着他。
看得出,对方是位神秘莫测的高人。
“敢问前辈,为何约苏秦来此?”苏秦再次恭敬的问。
“你深夜跟我来此,就不怕遇上仇人?”老者问。
“仇人若要取苏秦性命,方才便可下手,何须将我引来这里。”
“哈哈哈……你能跟老夫来此,足见你有胆识。”
“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小兄弟不必知道老夫名姓,你我在此相遇,即是有缘。”老者肃然而道:“大争之世,凡是有志男儿当蛟龙出海,乘风破浪,追名逐利,理所当然,年轻人却为何整日郁郁寡欢,时有弃世之念?”
苏秦一怔,想这老者神了,居然能看出他的心思。齐国回来后,虽说志向未泯,却时常因生活中的不如意偶有颓丧。这次他决定回洛阳老家也是沮丧后的意气用事。
“苏秦愚顿,还望老先生指点。”当初庄老先生劝他隐退,他却志高气满,不知疲倦;如今他时感心累,倒有人劝他追名逐利。这说明什么,说明身边总有一种声音有意无意的在左右着人的心智。
“纵观天下七雄,惟燕国为弱,然弱中能图强,这岂不正是年轻人的用武之地?小兄弟却为何再三踌躇,进退维谷?”
“老先生也赞成苏秦去燕国……”
“你我有缘,老夫也没什么可指点,身边仅带典籍一册权当作见面礼,小兄弟若不嫌弃,可时常随带身边研读。人生不如意之事十常八九,若怀才不遇,可以此书作伴,切不可怨天尤人。”
尚未等苏秦回过神来,老者己将一册竹简扔过来,苏秦双手一接,攥在手里,顺势作揖:“多谢老先生的教诲——”
白衣老者已经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