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苏秦回逆旅后,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狐嚭既是李兑的人,为何要伺机接近自己?难道真如申卓所说的李兑已盯上了自己?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将计就计,还是避而远之?若此刻退出,李兑定然覆水再来,公子地必然羔羊再落虎口,换言之,他苏秦还是没能完成任务,田文当初的嘱托只怕仍是一纸空文。
苏秦自然不敢有负他人所托,何况公子地此般时侯也正需要自己的帮助,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弃他而去。
孤嚭若有意接近自己,相信不久后定然有所行动,苏秦决意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果然,苏秦的怀疑三日后有了迹像。
是日苏秦至酒肆,刚上二楼,侍女迎上前来,这回并不是问他要点什么,而是手捧一捆竹简交由他,说这是上次那位狐先生所留,特意交待务必亲手交于苏秦。
苏秦拆阅,上面写道:苏子亲启,自上回一晤,万分欣幸,苏子乃人中俊杰,难怪魏益兄倾诚相交,得见苏子,狐某亦是不胜自幸,狐某己将苏子举荐于安平君,安平君与苏子本己有过一面之缘,如今狐某提及,更是仰慕之至,故安平君托狐某力邀苏子于府中一聚,还望苏子拨冗莅临。狐嚭拜上!
苏秦阅罢,左右摇摆,难以权衡。然细细想来也无甚不妥,上回见安平君,其确有面露钦佩之色,如今又知他乃魏益故友,一时仰慕以求再见也不是没有道理。
到底见还不见?
狐嚭其人虽刚谋面,其人心思慎密,外面毫无破绽,苏秦实在难以探测其真假。若不去,岂不有负安平君一片盛情?不管如何,去自然得去。
“先生真要赴约?”公子地一脸担忧地看着苏秦,他既己知晓安平府长史李兑与吴侈是一伙的,自然担心李兑会借着安平君的贤名邀苏秦入府,万一是个圈套,后果怎生担负?
“是啊,先生可考虑清楚了?”老肩吾也隐隐担忧道。
“那李兑诡计多端手段极多,先生万一有个闪失,叫田地何以心安?”公子地道。
“公子不必如此,苏秦此番赴约乃是受了安平君的邀约,至于那李兑,苏秦也正想会他一会,试探一下他的野心,苏秦也好帮助公子有所防备,再言之,苏秦若能替公子善交安平君,公子日后在赵国也好有个照应,故苏秦此番不得不去。”
“怕只怕万一——”公子地叹了口气,苏秦为他为齐赵盟约的事已然得罪了李兑,他又怎能眼睁睁看着苏秦深入虎穴?
“公子眼下虽己安全,然他们必定还会想出别的法子来对付公子,只有揭穿他和吴侈的阴谋,公子在赵国的安全才能持久。”苏秦道:“公子就不必替苏秦担心了,苏秦自有分寸。”
公子地不语。
苏秦瞑想片刻,回到房中,坐于案前,摊平竹简,提笔蘸墨,写下几行小字,醒醒后卷起,用一根绳子扎牢,置于案傍一鼎中。
稍后来至公子地寝室,拱手道:“苏秦去也。”
“……好吧!”公子地自知劝不住他,只得答应。“先生为我齐国、为我田地如此冒险,值得么?”他看着面容复杂的苏秦。
“苏秦也并非全为了公子,更不是为了齐国……”苏秦说到这里,略有所思。
“我知道先生不但为了履行当初对兄长的承诺,更为了保护田地的安危。”公子地躬身示礼目送着他离去。
“苏子果然如期而至!”孤嚭拱手呵呵笑道,迎苏秦进府。
“有劳先生在此相迎,苏秦受安平君之邀怎能迟到。”苏秦示礼道。
孤嚭“呃”得一下,继续呵呵笑道:“安平君此刻正堂上等侯!苏子请——”
苏秦随孤嚭绕过影壁,穿过几条长廊,进入一座别致的园囿,走过园囿终于看到了一座精雅的居室。
“苏子请——”孤嚭站在门口。
苏秦看了看他,迟疑有顷,便进入内室。孤嚭也随后进入,关好门。室中空无一人,两傍门户紧闭,显得稍微幽暗。
“先生——”苏秦转身正想问孤嚭安平君人在何处,却发现孤嚭己不见了踪影。苏秦一怔,感觉事态不妙。
此时,传来“咚——咚——咚”一阵清晰的步履声。随着苏秦警惕的目光,从幕后闪出一个人影来,虽然看不清对方的面孔,然苏秦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那尖锐而深刻的目光死盯着自己。
“你是谁?安平君呢?”苏秦问。
“安平君今日不在府中,他让我来好好招待你。”冷冷的口吻像他的目光一般双管齐下毫不松懈地笼罩着对面的苏秦。
“既然安平君不在,苏秦改日再来拜访,告辞了——”苏秦虚礼一抬,正欲出门,却感到胳膊传来阵阵疼痛,原来不知何时身边己多出两个汉子挟持在他左右,倾刻间已经动弹不得。
“你们……你们这是何意?”苏秦挣扎着无望,惊怔而不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