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齐王独自呆在梧台政殿,正为前不久田婴私放苏秦出逃的事郁郁寡欢,他没想到田婴居然公然背叛他,如今即使他不想追究,公冶氏也不会罢休,昨日朝会仓廪吏五子已参了田婴一本,齐王既想削弱一下田婴的势力,又恐过份了生变。
按理,靖郭府失去了苏秦,已经被他拿掉左臂右膀了,万事总得渐趋渐进,一刀切终非善谋。无奈公冶氏一党已呈上弹劾靖郭府的奏简,他若只字不提,一恍而过,靖郭府又难免自以为是。如何顾及两头均衡,倒确实一时间难住了他。
正思忖间忽听内侍来报,公冶氏父子及太史令甘德急见,齐王令内侍请入,参拜完毕,公冶骙奏道:“启禀王上,臣等奉命追查洛阳士子苏秦,今日稷门外巧遇,原来那洛阳士子苏秦坐车出逃,臣等一路紧追,将他逼入南山,苏秦走投无路,连同车马一起滚下南山崖壑。
“哦,是生是死?可曾前往崖下查寻?”齐王问。
“悬崖深不见底,终年云雾萦绕,连只鸟都飞不下去,何况人也。”公冶骙道。
齐王对南山地形亦是熟悉不过,知道公冶骙不会说假,人若真得滚落崖下,神仙也无法生还。如此倒好,省得他再兴师动众。
此时一傍太史令甘德奏道:“启禀王上,臣昨晚夜观天象,奇怪的是,荧惑星居然归复本位,不再逆行,据臣推测,如此不出旬日,妖星自可撤移齐国地界。昨晚臣百思不得其解,今日得知消息,苏秦已落下山崖,则意味着克星已去,方才使得荧惑星复位,眼下事实与臣所观测到的天象不谋而合,如此恭喜王上,齐国可安矣!”
公冶耇也奏道:“太史令所言甚是,苏秦跌落万丈悬崖,必死无疑,王上可以宽心了,齐国顺天承运,万世昌盛,永不受邪魅驱使,恭喜王上,贺喜王上!”
齐王龙颜大悦,哈哈笑道:“马政史这回立了大功,寡人重重有赏。”
“谢王上恩典!王上万岁万万岁!”公冶骙跪拜谢恩。
“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克星一案到此了结,请各位务必守口如瓶,不得对外宣哗,也不必令史官造册。”齐王稍后命令道。
“喏!”阶下齐声应道。
“无事爱卿们各自散去吧。”齐王道。
公冶骙迟疑片刻,似有话语,却发现父亲公冶耇正向自己使眼色,示意其闭口。
公冶耇、太史令朗声道:“臣等告退——”
公冶骙没法,只得跟着退出梧台。
之前在府中,公冶骙已向公冶耇说明泱儿随带王后铜符私带苏秦逃离稷门,要不是夏姬暗中盯梢失破王后的计划,此刻苏秦怕是逃之夭夭了。
公冶耇知晓夏姬的目的是为了对付王后,尽管靖郭府的势力与王后密切相联,他公冶氏也何尝不想找个机会动一动王后,只是此刻若将泱儿之事告之齐王,齐王未必愿信,虽然此刻泱儿被葛藟擒拿暗中移交公冶氏,以借公冶氏扳倒王后。公冶骙正命人逼问口供,然初步审问下来,公冶耇不得不承认,泱儿并非一般般的奴才,她是不会轻易出卖主子的,她一口咬定今日是奉王后之命赴南山采集药材,其它只字不提。
公冶耇清楚的明白,在泱儿的嘴没有被彻底敲开之前,他们决不能对王后有任何一丝一毫的行动。为安全起见,公冶耇也警示过葛藟,一切得从长计议,切莫轻举妄动,老公冶也担心夏姬少有忍耐力,坏其大事。
老公冶的担虑果然不是杞人忧天,夏姬当真开始坐不住。她一连等了三日,还不见公冶氏在泱儿身上问出一丁点的口供,大骂公冶氏无能,葛藟只得不停劝慰。无奈夏姬性情急燥,她不甘心自己谋划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抓住了王后的把柄又白白丧失这次机会,这一次她决不能再失手了。即使泱儿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肯说,她就不信,连日来王后与西乐宫隔三差五的联络就不会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一向行事风风火火的夏姬如何忍受得了终日无结果的等待,这一日终于奔向梧台向齐王告发。
“什么?你再说一遍!”齐王听了夏姬一番论告,眉头果真拧紧了。他不愿相信王后为了苏秦敢于违逆自己,他将人间至高无上的荣耀全给了她了,还凭什么向着外人,想到此,不免有些失望。
夏姬窃喜:“王后差使泱儿持王后专有铜符将苏秦藏于车内暗阁混出稷门,情况属实,泱儿已被公冶氏拿下,王后铜符在此,人证物证俱在,望王上公平决断。”夏姬说着将铜符呈上。
齐王看了看,王后的铜符确认无假,虽说如今苏秦已葬身崖壑,妖星归位,祸已去矣,他已不想再计较其它,然若夏姬继续再闹,如果自己不加制止,必又掀起满城风雨,苏秦被逼葬身崖壑之事必得抖落出来公之与众,到时天下人都将指责齐国国君逼良屈贤,枉杀无辜,于已于国皆为大大不利。
“爱妃,王后与你并无怨仇,爱妃如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陷王后于不义?”齐王心知肚明,夏姬是为了那点女人之间的恩怨争风吃醋而已,然若有人借此意欲对王后不利那便得让他引起警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