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前早已报于韩姑,稍后,韩姑匆匆出迎。
“民女不知公子驾到,失敬失敬!”韩姑知道此刻的田文并非当初与苏秦一道光顾“西乐宫”的田文,衣着严肃,腰挂配剑,举止官家,身后且有一堆甲士跟随,只得满脸堆笑,礼仪客套一样不少。
果然,田文沉闷着脸,毫无笑意,肃然道:“本公子公私分明,公事公办,请韩师莫怪。”
“不知公子驾临寒舍有何之事?”韩姑见对方说话如此冷峻,自然也不再客气,假意装作不知。
“本公子听说苏秦在此,可有此事?”田文看向她直接了当的问。
“公子从何说起,苏秦的事民女也是刚刚得知,怎知他去向?公子又是听谁混说?”韩姑道。
“韩师就不要辩解了,苏秦就藏在你的‘西乐宫’。”田文意味深长的一笑。
“冤枉啊,苏秦与民女虽有姐弟之称,却实在不知苏秦此刻身在何处,公子又不是不了解苏秦,眼下朝廷追捕于他,苏秦也断然不愿留在‘西乐宫’牵累于我。公子冒然带这么多士卒闯入,我的客人们会受到惊吓的。”韩姑一本正经道。
田文顿了下:“实话说明了吧,齐王得知秘报:‘西乐宫’窝藏钦犯,特命本公子前来要人,还请韩师配合。”
“既然齐王知晓苏秦藏身我‘西乐宫’,却为何不叫危布前来,而是让公子代替?只怕不是这么回事吧?到底是公子别有用心呢还是……”韩姑轻蔑道。
“你我也算早已相识,我也是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才好言相劝。如今苏秦是朝廷逆犯,是齐王点名要拿的人,不可与往昔同日而语,韩师站在朋友的立场维护于他,可以理解,然韩师违逆王意一意孤行,就不怕触怒齐王受到诛连么?”田文恩威并施道。
“哼,我并非齐人,齐国还能拿我如何?”韩姑不为所惧,凌然而道。
田文素知她的刚烈脾性,这样纠缠是套不出任何结果的。但又不甘心打退堂鼓,只好道:“人在齐国便同齐民无异,无论是谁都得尊守齐国律法。”
“苏弟犯了什么法,你们居然要赶尽杀绝?”韩姑愤然道。
“苏兄虽未犯法,却冲犯了星象,星途之变自古视为一个邦国的兴衰交替之兆,乃国家的重中之重,不得不察也!苏兄无意冲犯,这也只能怪他的命,怨不得谁。”田文道。
“假如是公子冲犯了星象,齐王拿你消灾,我们都把你抖出来,公子又有何感想呢?公子还会在此幸灾乐祸吗?”韩姑不宵道。
“只可惜世上没有假如。”田文不以为然的一笑。稍后缓了缓气氛道:“韩师何出此言,田文与苏兄乃多年好友,要不是世事苍桑,也不会成如今这局面,田文虽不忍面对,然齐王口谕在此,实出无奈呀。”田文突然装出一张苦瓜脸。
“公子明知苏秦是受人陷害,明知有奸人妒才,明知齐王夹私行事,却依然不顾朋友之义君子之度,不依不挠,越俎代疱,昧着良心出卖志朋道友,公子难道就不怕触犯众怒齐而攻之?靖郭君尚且私赠符节助苏秦出城,虽未得呈,却也尽了仁义之心,公子却为何无半点恻隐之意?居然还落井下石苦苦相逼,我真不明白,苏秦四年来把你视作至亲朋友看待,为你不遗余力,甚至为了你个人私念不惜违背靖郭君的为政之道,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韩姑越说越激动。
田文一时被韩姑逼问得无言以答,心绪顿时复杂起来。
“苏秦为公子做了那么多事,难道一点都不值得公子为他做点什么?哪怕几句寥寥问侯,或许也能使他觉得人心险恶,亲朋犹在,挽回他对齐国的好感。”
“韩姑无须多言,田文既已来此,必得有所作为。”田文不想再无谓争执下去。
“请便吧。”韩姑侧首,不再理会。
“如此得罪了——”田文一挥手,向士卒们吩咐道:“大家分头寻找,给我细细的搜。”
“是——”士卒们应一声便分头而去。
田文领着一班士卒登上二楼。士卒们分别进了各个雅舍挨个搜寻。田文则独自一人廊下慢慢徜徉,且行且寻思。
忽然他想起了“西乐宫”中有一处乐堂,专事学子授乐而设,此时细听,耳畔已有隐隐琴音,田文顺着这琴声而去,悠扬的琴音却是越来越清新。
不久来到乐堂,拉门开着,里面隔着一张超大屏风,隐约可见人影朦胧,更是乐声萦绕。
此时,韩姑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田文一愣,却不知说什么好。
“公子若有疑惑,进去一探究竟便可。”韩姑脸上浮着点点笑意。
“如此打扰了!”田文礼节性的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