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布老将猛得一跺脚,发出一阵苍老的愤恨。
马车拐过几条街市,大白天由于街上人多车多,卫士们也无力分辨,齐王交待过,不要惊动临淄百姓,危布老将也一时没辙,只得敦促士卒将全城城门死守,纵然找不到人,至少也出不了城去。
大约一炷香之时,马车将苏秦带到一块僻静的所在。苏秦下车,竟是西乐宫的后门,韩姑站在门前,脸上的焦急之色尚未完全退去。
“苏弟受惊了。”韩姑上前托住正向她行礼的苏秦,在她眼里,苏秦俨然是她的幼弟,当姐的怎忍看着幼弟有丝毫的损伤,况且苏秦是因为星象之变受人陷害遭此劫难,多年在外漂荡深有仗义感的韩姑闻知消息是愤愤不平。今日之事要不是钟离子稍信带去咸宜居告之子易,子易再转辗告之于她,韩姑还蒙在鼓里,自己一向视为最亲的苏弟一夜之间已成了奸人拈板上的肉,生死已在弹指间。
“韩姐如何得知苏秦无法出城,受困于西街?”苏秦问。
“是王后托人转辗告之的,公冶氏料知靖郭君会放了苏弟,便在全城各城门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苏弟前去受缚,到时将靖郭君一并告下。”
好险,苏秦一阵侥幸,方才若不从车窗望外看,也许车夫驾着马车稀里糊涂过去了,一旦被公冶骙撞上,百口莫辩,人证物证俱在,靖郭君也将在劫难逃。
“多亏了韩姐。”
“也全仗子易先生的巧计安排,重生壮士的出手相助。”韩姐道。
“不知重生无恙否?”苏秦便想着道。
“苏弟尽管放心,苏弟上了车前的马车逃离,他们必弃重生去追捕你,重生之危可自破,此刻重生想必正回来途中。”韩姐笑着道。
“多谢子易先生与韩姐筹谋相救,苏秦铭记在心。”
“苏弟就别跟为姐客气了,此刻苏弟虽逃脱了一劫,却仍身处险境,齐王和公冶氏一党不找到苏弟怕是不会善罢干休,苏弟一日不离开临淄,便一日不得安全。为姐已决定,苏弟暂留我西乐宫中,扮作乐人模样,日后再从长计议,如何?”韩姑道。
“苏秦多谢韩姐冒着危险仗义收留,只是眼下苏秦乃不祥之人,怕是一不小心会连累韩姐,若韩姐有个闪失,叫苏秦如何安心?”苏秦迟疑道。
“苏弟何须多言,为姐一向视苏弟为亲弟看待,何况子易先生乃为姐救命恩人,苏弟同样曾仗义解救子易先生于危境,韩姐虽是个女乐出身,却也熟知墨家的仗义扶危,济困救贫,苏弟安心住下便是,为姐自有安排。”韩姑说着容不得苏秦答声,便招呼心腹侍女带苏秦进屋安顿压惊。
“如此苏秦便全凭韩姐作主。”苏秦一躬身随侍女去了。
韩姑望着苏秦离去的背影,松了口气。
钟离子决无料着齐王的速度如此之快,几乎一个时辰内,便已将临淄十二道城楼严防死守,公冶氏趁机添乱,派出数名亲信党羽散向各个城楼,亲自坐守把关。他们自然是为了对付靖郭府挑田婴的刺,为了抓住田婴的把柄,必会千方百计拿苏秦到手。钟离子无奈只得再次派人通知咸宜居的子易先生,万一苏秦被甲士围困,便请他暗中帮忙脱险。
刚不久,泱儿回宫禀服,苏秦已成功脱险,此刻被西乐宫韩姑藏匿。
钟离子这才如释重负。
“苏先生暂时算是安全,只是一直藏在西乐宫也不是长久之计,外面风声甚紧,城中危布老将带着数队甲士交替搜巡,还有公冶氏党羽也一刻不息查找苏秦下落,如此下去,总有一天要查到西乐宫,王后还得想办法送他出城去方为真正的海阔天空。”泱儿道。
“是啊,只是时下城门守备森严,苏兄要想出城,恐怕不是那么容易。”钟离子心不在焉道。
“想必韩姑自有办法将苏先生妥善安置,至少西乐宫躲个一段时间没问题。”薰风道。
泱儿想继续说,却是欲言又止。
薰风见钟离子闷闷不乐,也甚感不安起来。近前道:“王后,苏先生吉人天相,自有上天蔽佑,王后宽心方是。”
“苏兄一日不离开临淄,便一日身临险境,与死神徘徊,叫我如何宽心?”钟离子幽然一叹。
“王后是不是……想助苏先生离开齐国?”薰风知道,也只有王后的出入令牌才镇得住日夜守在各大城门的公冶氏党羽,方才她见泱儿欲言又止,也许也想到了这个,只是王后不提,奴婢们怎能擅自开口?故而才试探性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