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到底心中不爽,夏姬之言恐怕也不是空穴来风,王后与那个洛阳士子之事他也略有所闻,他也知晓如今洛阳士子苏秦被田婴揽入门下,而且替靖郭府做了不少事,田婴的底细,他做为一国之君怎能不清楚?不过齐王了解钟离子的为人,如今身居一国之后,怎再会与一个士子纠缠不清。方才他装聋作哑不再细问详情也是为了顾及脸面罢了。这事一旦闹到外面,外面的人便会乱生猜疑,到时没事都变成有事了。
被夏姬这么一搅,齐王已无心批阅简册,只得没好气的扔过一边,殿中无聊的来回踱步。
这边早有探子报于泱儿,泱儿便急急赶回衡台,告之王后。
钟离子愣怔良久,后悔那日出宫不跟齐王请示,被人有机可趁,还连累苏秦。但不知齐王会否追究,若不依不饶,定会闹出事来。不过细细一忖,齐王怕是不会如此急燥,便稍稍安下心来。
“王后……”薰风见她疑神不定颇为不安道。
“不用担心,待我明日向王上陈情缘故便是了。”钟离子像是自言自语,她早该有所防御的,是自己太过粗心大意,以为经过大理寺毁容一事,夏姬会有所收敛,如今看来,人家有得寸进尺之势。她倒也没什么,万一牵累无辜,那便是她的罪过了。
“王后的那块玉,是不是让泱儿稍封信给苏子,让他还给王后,免得到时百口莫辩。”薰风道。
“这样一来,倒显得本宫心虚了,若被王上知晓,还真以为有这么回事。我与苏兄清清白白,何惧之有?再言之,赠于他人的东西岂能收回。”钟离子道:“虚为虚,实为实,王上圣明,绝不会被别有用心者蒙蔽双眼,本宫问心无愧,绝不会去做那种把自己越描越黑的傻事。”
突然,一个侍女慌慌张张跑进来,“王后,王上来了——”
“你们无须惊慌,都先退下。”钟离子吩咐道。
“是。”薰风带着侍女们都退进屏内。
钟离子整整衣冠,出殿庭迎接。
“王上突然驾临,不知所为何事?”钟离子道。
“王后近来整顿后宫,辛苦了。”齐王弯手挽起钟离子。
“治理后宫乃王后份内之责,何须言谢。”钟离子笑道。
齐王攥着钟离子的手进了殿内,转了一圈道:“王后带头缩衣节食开创勤俭之风令人赞佩,只是偌大的殿内侍者寥寥,不免过于清寂了些。”
“怎么会呢?钟离尚有薰风作伴,泱儿调遣,若干侍女服侍,后宫事务也有内侍办理,人手足够了,闲来与众嫔妃们看简读册砌磋才艺,乐呼着呢。”钟离子笑道。
“哈哈哈……有了王后,便是寡人之幸,后宫之福啊!”
“王上谬赞了。”稍后钟离子沉吟半晌道:“钟离只有一个心愿,便是希望众姐妹们同心同德齐心协力为王上为齐国尽自身之责,少些后宫纷争,为王上免去后顾之忧。”
“王后想必是听到了什么风声?”齐王突然问。
“事出必有因,无风不起浪,人家也并不是无端生事,钟离在封后大典前夕确实私自出宫去见了苏兄一面,只为封后将至,日后难再期遇,见朋友最后一面罢了,望请王上恕罪。”钟离子下跪。
“王后多心了,寡人何曾怀疑?快快请起——”齐王扶起钟离子,“待明日寡人治罪于那好事者,替王后出气。”
“王上切莫怪罪,钟离确实违返宫规在先,为人长者,当先自督,钟离身为王后,不该如此率行,傍人有责监督,无可厚非。”
“王后真是大人大量,识得大体啊。”齐王道:“只要王后日后不再见那苏秦便是,看那班好事者如何兴风作浪,陷害王后。”
此时钟离子心底“呀”的一声,她并不在乎傍人说三道四,只希望齐王相信她的清白。然而听齐王这口吻,似乎并非那么简单了。
看来齐王表面上当作无事样,心里到底是在意的,似乎尚有几分妒意。
钟离子本想说她与苏秦只不过是同室好友,出宫只是叙叙朋友之情,思忖再三最后还是将嘴边的话给吞回肚里去了。他知道齐王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不加过问,齐王只字未提苏秦,倒叫他甚为不安。
苏秦身在靖郭府中,为田婴出谋划策,而齐王一向忌惮田婴的实力,钟离子深知这其中之利害。上回见面,她已然察觉苏秦心底那种隐隐不安,自长公子事件发生后,外界引起轩然**时有议论,传言这是靖郭府为铲除异党阴谋设计的一大手笔。公子戊为此心灰意冷,闭门不出。齐王一时间失去两个儿子,心中自然极为不乐,叫他如何不忌惮田婴以及他身边的人?
“王上所言甚是,钟离往后定当谨言慎行,免得落人口实,让王上为难。”钟离子最后道。
齐王不再追究此事,钟离子也不便再多做解释,也就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