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有凑巧,这一日早上,太史令甘德心情沉重,急急从位于东北面的雪宫渐台而来,坐上轺车赶往梧台面见齐王。
甘德乃齐国当时赫赫有名的星象家,时任齐国太史令。原来,他连日来夜晚在渐台观测星象,发现荧惑星逆行气象,为历来罕见。这预示着齐国已降临克星,从现在开始至少二十年内齐国将面临灭国之灾,甘德翻遍历代各国星象学典籍,反复傍引佐证,最终得出此结论。据史料记载,当年晋国卜偃曾预言虢国将亡时便出现过类似星象,当时荧惑星三次逆行,长久徘徊于虢国上空,果然数年后虢国内乱,晋国趁机灭之。
如今此怪象出现在齐国视野萦绕不去,怎不叫他惊骇,自然得回宫向齐王禀报。
“太史令急着晋见寡人有何要事?”齐王道。
“启禀王上,臣夜观天象,发现荧惑星自东向西频移,此乃不吉之兆,臣深为忧虑,不敢欺瞒王上。”太史令面色凝重一本正经道。
“哦。”齐王惊疑未定,腾得起身,急着问:“此话怎样?”
“王上,据臣推算,齐国降临克星冲犯天象,才致使荧惑星逆行,要消除这一怪象惟有找出那个克星,除之,天象自归正位,还以顺行,齐国方可永保太平之年。如若不然,齐国二十年内必有灭国之危。”
齐王深知荧惑星乃“荧荧火光离离乱惑”之意。如今此怪象出现在齐国上空,定将预示着齐国的兴衰更替生死存亡,怎令他不为之震惊。
“敢问太史令,齐国那么大,当如何寻得那克星?”齐王焦急地追问。
“臣已根据星宿定位寻得此人所处大致方位,只是……只是事关重大,臣身份卑微不敢妄言……”太史令欲言又止。
“你既已寻得齐国之克星的所处方位,寡人定当不惜一切代价揪察除之,决不心慈手软。无论涉及到谁,都有寡人替你担着,你且说来——”齐王迫不急待道。
“是——”太史令正欲说下去, 忽内侍来报,殿外临淄令求见。
齐王纳闷不已,临淄令不得重大要事绝少进宫面君,此刻求见,想必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不及思虑,便道:“宣——”
临淄令慌慌张张来到阶前,参拜后便奏道:“启禀王上,今日臣外出,发现临淄城中的孩童都在争相吟唱一童谣,内容颇为诡异,事关重大,小臣不得不向王上禀报。”
“是何童谣,说来听听?”齐王道。
“那童人唱道:东面起风,西边来雨;泱泱之齐,一朝岌岌;龙蛇之蛰,旦醒危矣!”临淄令复述一遍。
“此童谣当作何解释?是何人所为?”齐王只闻得泱泱之齐一朝岌岌,便坐如针扎浑身不安,但还是克制住情绪让临淄令解之。
“意思是似有何物从西边而来,日后将在齐国兴风作浪,东方泱泱齐国终将岌岌可危。龙蛇蛰伏,一旦惊醒,山风欲起,天下危矣!”临淄令肃然道,早已吓得汗流夹背,不敢抬头视君。
“啊!”齐王皱紧了眉头,脸色煞青,也是额上冷汗涔涔,大凡一国之君对这类预言般地谣言最是敏感,甚为讨厌,虽是小小儿歌,却能蒙蔽天下民心,勾起国人骚动,引导那些居心不正者趁虚而入,预言国家盛衰,以便趁机作乱。总之,能使朝局动荡,国基不稳,这可是一国兴亡之大事,不可不察,不可不究。
“王上,此谣言蛊惑人心,混淆视听,弄得临淄城内人心惶惶,当速以雷厉制止。”临淄令道。
西周宣王时也曾有童谣兴起,意在“阴进阳衰,女主乱国”,后果然灵验,齐王忖毕更是对此深信不疑。
正在权衡之际,又有内侍来报:上大夫公冶耇晋见。
来得正好,齐王正觉无措,想找个人纳个主意。
公冶耇此来也正巧是为了临淄大街上的漫天童谣。
“上大夫觉得此谣言是真是假?”齐王顺势问。
“老臣以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自古以来天象和童谣灵验者数不胜数,如今两则双管齐下,来势汹汹,王上不可轻视。”公冶耇看了看两傍的临淄令和太史令,毫不思索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