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要不是齐国发生一件重要大事,邹夫人也许还是迟疑未定。
到底是何重大事件导致邹夫人终于痛下决心替儿子盗兵符?那便是叽士设计在齐国北境放的那把火。
原来,当初叽士担心邹夫人不肯答应公子策如此冒险,便定下一计:他一封密函被送往燕国国内的平党势力叫良道者,良道为燕国旧族,是公子平为太子时的铁杆旧势之一,一直暗中支持着公子平复国。叽士叫他暗中领着一支燕军趁夜避过燕国南境的青敟关,悄悄横渡大河,大肆骚扰齐国北境平邑的渔民,这次践踏事件造成齐民数十人死亡,财产损失巨大。两日后消息传入齐都,齐王震怒,一气之下决意发兵进攻燕国。
田婴得知实情,饭也顾不得吃匆匆进宫面见齐王,陈情利害得失,疾力阻挠。
齐王只是冲动之言,冷静之后自然被田婴劝止,但心中对燕国是旧恨复起,目下迫于与赵国盟约在先无可奈何罢了。
而公冶耇也深知齐王的无奈之举,迫于眼下与赵国的盟约,若换成以前,齐王肯定会趁此向燕国**,倘若此时公子平向齐国申助,说不定齐王会重新面对当初许下的重诺,来个一一的兑现。
公冶耇既然看得出齐王的心思,自然不顾一切的劝说齐王重新考虑匡助公子平复国之事。
“王上,燕人猖獗,犯我齐境,欺我良民,这分明是当今燕王有意挑衅我齐国,若齐国坐视不理,他便开始变本加厉,以报当年齐军入燕之仇,难道王上真的眼睁睁看着燕国在我齐地恣意蹂躏?”
公冶耇刚一说完,田婴便上前道:“上大夫此言差矣,且不说当初齐军入燕有侵扰燕民之嫌,如今齐赵有盟约在先,齐燕纵然有深仇亦当潜伏待定,怎可轻易挑起两国战火,毁了齐赵盟约不说,齐国能不能赚到燕国的便宜恐怕也未可知呢,燕国与赵国、秦国、甚至列国都略有瓜葛,对齐国又极为敏感。齐国若伐燕,势必又将引发新一轮列国联军的奋起抵制。”
“靖郭君说出此番话来就不怕让数万万齐国子民感到心寒?”公冶耇冷冷道:“燕人明目张胆伤及齐国百姓生命,侵夺齐国百姓财产,说出去人人共愤,靖郭君不替齐国百姓鸣冤雪耻,却在这里大言不惭,岂非有失民心?”公冶耇反击道。
“上大夫严重了。”田婴不紧不慢道:“老夫此举正是为了齐国百姓的生命财产免遭再次折损。”
“哦——”公冶耇老脸一横,稍后轻蔑的一哂,“齐国若不出兵**,燕人定误以为我齐国经受濮水一役,被列国联军吓破了胆,从而更会肆无忌惮的骚扰,我齐国百姓的生命财产将何以保障?”
“上大夫欠虑了。”田婴接着道:“燕王对赵王有扶持之恩,既然我齐国睁眼看着燕国侵扰齐国百姓而一再忍耐是考虑到与赵国的盟约,那我齐国便可以仰仗赵国来解决这个难缠,如此齐国便可不费一兵一卒让齐国北境的百姓免受燕人侵扰。”
“万一连赵国也无能为力呢?”
“那时再出兵**燕国也不迟。”田婴道。
“那就暂时依靖郭君之言吧。”齐王最后道。
齐王有意依公冶氏之言,欲向燕国**,田婴又岂能看不出来?所以田婴会倾了全力阻止齐王这么做的。燕人骚扰齐境本属偷鸡摸狗之事,像当初宋人侵扰魏国襄陵一样,说不定燕人贫寒,此举只是向富庶的齐人捞点财富罢了。若齐国兴师动众讨伐燕国,便成了名正言顺的侵略,以大欺小,以强凌弱,以富欺贫,叫列国何以看待齐国?田婴是深知其中利害的。
当日,公冶耇面见邹夫人,告之此事。
公子策让她良月十五窃符的事,邹夫人尚未告之公冶耇,她思前想后,决定不再牵累公冶氏,她纯粹是为了儿子,此事若失手,也由她独自承担,绝不波及任何人。
而燕人侵掠齐国北境的事为她即将付诸的行为提供了正能量,让她觉得儿子助公子平复国是对的,是正义匡扶,一旦公子平上位,齐国便少了个世仇,齐国百姓将会永世安宁,不管手段如何,为天下苍生谋幸福永远是正面的,这么一忖,邹夫人便有了十足的信心,连日来的摇摆跌荡和自我安慰总算有了切实的佐证,至少不会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再言之,公冶耇告诉她,齐王有意**燕国,却被田婴阻止。这么说来,连齐王也有此意,换句话说,他心底里还是叨念着当年与公子平那个交易的,如今公子策为了替老子去实现这个大梦搞背地之事,也算不上违逆了。
这么一念,邹夫人便心安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