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苏秦这一日难得闲置,天气尚好,又恰逢“咸宜居”子易先生相邀郊游。
入靖郭府以来数月,苏秦与子易先生见面的机会也是越来越少,苏秦一直想寻机聚叙。今日诸事凑巧,岂有失约之理,便与侯赢一道出得府来,各自骑马往城北郊外而去。
出得北郊,走马观花过田子巷,来到小巷尽头,子易先生一身浅灰色布袍笑容可掬早已站在那头等候,手中牵着匹白马,傍边是跨在马背上的重生。见苏秦走近,便拱手作揖:“苏子准点哪!”
“老友诚邀,岂能失时?”苏秦侯赢跳下马,双双示礼。
“两位入靖郭府执事月余,过得习惯否?”子易先生边将马缰扔给一傍的重生边笑着打问。
“靖郭府政要之地,怎及稷下学宫清雅自在。”苏秦看了看身边的侯赢,无奈的笑笑。
“难怪两位多日不见,竟是清瘦了不少啊,哈哈……”子易先生打趣道。
“出来游学,一转眼竟是三载有余,光阴似水啊!”苏秦仰天轻舒口气,一行白云从头顶飘悠而过,竟是思绪纷飞。
“是啊,与子易先生相识不知不觉已近三载。”侯赢也竟不住感叹,“记得当日淄水河畔柳花坞品铭论世,何等的逍遥自在。”
“如今我也算是放弃杂念,尝试着开始过起真正纵情江湖的生活了。”子易先生望向远处茫茫无际绿油油的草原。四月飞花乱溅流云散漫的日子里,着实让人忘掉所有恩怨得失,看透昨日无边荒抚,那便又是另一种花样人生!
子易先生正沉浸在那样一种人生渴望中渐渐忘我,侯赢的一句话又将他拉回了现实:“先生可知目下齐国境况?”
“子易听说三国联军已横渡濮水,朝廷接连收到急报,怕是形势危急,增援在即。”子易虽避居“咸宜居”,然风尘二号房的消息不比朝廷执政者知晓得少。
“齐军与联军大小出战十余次,齐军只胜了廖廖数回,多数也是惨胜,敌多我寡是小,居说申缚老将手下将士求胜心切也是因素,导致声子阵亡,而后尉军的失职却是关健,齐国有些形势不妙哪。我等留守在后,压力可想而知。如今好不容易收战止兵,两下观望,以待朝廷增援,或以改变作战方式,我等方得闲置喘口气。”苏秦无奈而道。
“照苏子所言,齐国这回是胜算无望哪。”子易叹道。
“王上和靖郭君这几日是火烧眉心,朝中臣工支持再战与罢战参半。”苏秦道。
“罢战?”子易问:“那就是说收兵回国。”见苏秦侯赢不作声,又继续问:“敢问苏子倘若此次齐国濮水败退,中原列国的势态格局将作如何更新?”子易先生无非借此请教苏秦,经过濮水一战,中原格局的变化情况。比如宋国的地位,宋国近年来宋王偃野心膨胀,扩张了不少土地,要不是邻国东齐和南楚的强大压制,宋国的拳脚势必继续向东南伸张。如今倒好,楚国蓝田大败,齐国也在濮水受挫,东南两大强国大大削弱了自身实力,这对宋国而言无疑是步好棋。子易先生十多年来避居齐国,为的就是打垮宋国,如今却由于列国形势的变化,反使得宋国踏着天下时势的大潮乘风破浪大行其道,世事竟是如此难料。
苏秦明白子易的想法,照目前的形势,对宋国而言确实不坏,可长远之计,也许并不有利。
齐国历来馋涎邻宋,一直想找个借口将它征服,齐国却忽略了山芋烫口,下手急了些,宋国是中原各国的核心国,好比一块香肉肉,而四边都是饿狼,你急着去咬香肉肉,四边的恶狼就算是病犬也会跟你拼命。别以为秦国经过蓝田大挫元气败伤,不会冒然干预;也忽略了韩魏不会像对待楚国一样看待齐国向西事秦,更低估了他们的综合实力;虽说楚国重创在即,赵国事不关己,万一齐国真的危胁到了宋国,楚国和赵国也自然会为了某种利益跳出来搅局。
总而言之,宋国的安然存在正得益于四面邻国的益恶交错,相生相克。
不过即使齐国败退濮水,中原格局暂时也不会发生大的更新,因为齐国不至于败得控制不住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