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上,靖郭君是坐立难安。他必须想出一个两全之策来,劝动齐王罢战,这也是齐国保住实力继续坐享东方强国的惟一出路。
可是又能如何劝动齐王避开朝中那班主战派的纠缠又不自惹麻烦呢?恐怕不是很容易的。
正心烦意乱之时,家老来报,苏秦求见。
靖郭君一怔,也是,这个洛阳士子每每都能在他遭遇时事困惑一筹莫展之时星宿一般准时出现。记得上次是为了对付秦国东征,齐楚联盟被秦国瓦解,齐国上下不安之声唏嘘一片。苏秦却向他提出联合中原韩魏共制秦国东出发展壮大的策略,并提出了如何能得到韩魏支持的办法,要不是楚王不顾大局一意孤行破坏自然棋道,齐国与韩魏的关系早已铁板钉钉了。当然也不会有现在的尴尬窘境。
尽管后来齐韩魏联盟不攻自破,然田婴依然肯定苏秦的主张。
此刻见他到来,自是欣喜,说不定能为他筹谋筹谋。
苏秦成为靖郭府幕僚以来,一直呆在书房处理战事后勤兢兢业业,朝廷重要的决策,倒从未涉及。今日一早闻说朝堂上两班臣工互辩互掐,为的是主战和罢战闹个不休。顿时,心中便开始有了成算。
从濮水战事一开始,苏秦便已察觉到田婴不太支持这场战争的微妙感情,如今战争失利,朝中出现了两股对立之声也是情理之中。齐王骑虎难下,若罢战,等于向天下宣布齐国败局,齐王怎能甘心?若继续增援力战,势必要开始损伤国力,若还是胜不了,收场会更惨烈。
很显然,苏秦的想法跟田婴是一致的,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劝动齐王罢战。
今日早朝一散,靖郭君便一直呆在厅堂不出,外人求见也叫家老一一打发,惟独苏秦的到来,使得田婴振奋起来。原本打算,过了今日,他便要召集府中幕僚,共商国政大事,不料苏秦捷足先来,定是有了妥当的建议。
苏秦进得堂上,礼毕坐罢,家老上茶,田婴笑容可掬的道:“苏子近来为战事后勤出了不少力,老夫这里替齐国谢了。”
“天下士子无国籍之分,身在齐国当心系齐国,这是作为士子的本份。目下齐国有难,匹夫有责哪。苏秦乃稷下学宫学子,靖郭府客人,当共负齐国危难。”苏秦款款而道。
“苏子一片赤子之心令老夫感佩。”
“对了,苏秦闻说今日早朝有两班臣工对于罢战或续战争执不下?”苏秦问。
“老夫也正要请教苏子,此事当如何看待?”田婴顺势问道。
“依苏秦之见,当罢战。”苏秦直接了当道:“靖郭君早已深知,苏秦从来就不支持这场战事,如今撑到这局面,不罢战难道还要继续冒险?”
田婴一向了解并欣赏苏秦的直爽性情,有了想法便是直言面陈,毫无遮掩,比起自己的谨小慎微喜猜多疑未免有些汗颜。苏秦也知道田婴不会介意,从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顾忌。
“苏秦深知靖郭君也支持罢战,而且已经得罪了王上,恐怕这也是靖郭君未作批示的原因吧!”没等田婴说话苏秦便直言道白了他的心思。
“苏子以为当如何劝动王上?”既然对方已经完全掌握了他的思路,便直言道:“冒死直面言陈?或者说个故事拐个弯委婉劝说?”
“无须这么麻烦。”苏秦笑笑道:“当今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劝得动王上!”
“何人?”靖郭君一阵惊疑。
“靖郭君不会真得忘了吧?”苏秦依然笑笑。
“哦,哈哈哈……”经苏秦这么一点拨,田婴迟疑片刻,稍后恍然大悟似的一阵大笑。
苏秦说的这个人自然是:钟离子。
举国皆知钟离子当年在雪宫台冒死谏齐王,铮铮言辞针对时弊使齐王深为折服,并因此视她为妇好,自喻为商武丁。在劝谏一事上,钟离子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只要钟离子出手,不怕劝动不了齐王。
“老夫近来政务忙得焦头烂额,居然把钟离子给忘了。”田婴细细忖之,钟离子日日陪伴君侧,齐王视其为知己,且喜钟离子亦非泛泛女辈,洞明开达,胸襟开阔、胆识过人,非常人可比,觉得可以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