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齐国朝中除了防御秦国东征,还有联盟之事,不知还有何大事?”侯赢道。
“我己说明,今日不谈列国局势。”田文道。
“要说齐国将来面临的大事定是立储或立后的事。”
苏秦话一出口,侯赢当即笑着点赞道:“对对,我怎么没想到。”侯赢说着拍拍额门。
“苏兄对于立储之事有何看法?”田文轻声问。
“这……”苏秦一时语塞。
“立储是安邦定国之大事,齐王心中早有成算,朝中人也是静待不动,引颈骇观。可为何齐王迟迟不公开决断?想必不用我说苏兄也能想到。齐王的骑虎难下之举实则为朝中的暗中势力提供了无形的战场,齐王立储之事搁置的越久,这无形的战场局事便更紧张越见杀伤力。不瞒两位,家父欲支持公子戊,公子戊为人坦荡,深得朝臣的爱戴;而公子策,除了朝中一班叽叽喳喳的老士族宠着,还有后宫作威作福的邹夫人撑着,其它再无傍势可言。”
“田兄别忘了还有燕国公子平。”苏秦道。
田文方才不过是一番小探,苏秦果然成算在胸。看来对于公子平,苏秦定有一番自己的见解,田文甚是欣然,便顺势问:“对于燕国公子平,苏兄有何看法?”
“流亡之君,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假若无利益可言,他还能留在公子策身边?或者公子策还能把他留着?”苏秦有些神秘兮兮的道。
田文明白苏秦之意,公子平与公子策之所以能坐在一起无非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如果切断了维系他们之间的利益链,迫使他们看不到或无望于各自眼下或将来的切实利益,两下定然不欢而散。这自然不得不算是一个打垮对手的得力办法。然田文想不出能有什么办法可以一刀切断他们之间的这条利益链。只好道:“苏兄的意思是只有破坏他们的约定?只是这谈何容易。”
“田兄应该想得到公子平之所以能在齐国受到公子策的庇护,靠得是什么?当然不仅仅是一个失了势的燕国前太子之虚名,假若没有其它暗中势力挂牌,公子平如何在他国作交易?”苏秦冷静的说道。
田文暗自一阵惊怔,忖苏秦真是了不得,这番话很明显,对方在告诉他公子平不但在燕国尚有一班支持他的势力,且在齐国还隐藏着一股暗势,而且人家就是依傍这股暗势在齐国作交易的。
而苏秦当然也知晓田文故作姿态用以探听虚实,好彻底的了解自己。
“苏兄真是高见,田文领受了。”田文拱手笑笑道。
“田文兄客气!”苏秦回礼。
稍后田文起身,先行向苏秦侯赢告辞,临行嘱咐两位改日于靖郭府中饮酒再叙。苏秦侯赢遂起身相送至外。
“既然田婴父子有意收笼咱俩,看来争储大战在即,你我都得睁大眼睛,看准了方向才是,两股势力谁也不好惹啊,弄得不好前途毁于一旦是小,还会引来杀身之祸。”苏秦回到坐案悠悠而道。
苏秦在此之前全是推测,如今经借田文之口最终得到证实。
“苏兄还举棋未定?”侯赢似有不解的问。方才对田文一番言论明明已经站到了田婴父子一边。
侯赢为人直爽,心无间隙,哪及苏秦各种繁复心算。要说田婴父子为人,凭着些许年月接触,表面上大大咧咧似乎可以共事,实则极易患得患失疑神疑鬼,这也正是靖郭君的可怕之处。苏秦焉能不知?
然正如圣人所言:不登高山,则不知天之高;不临深溪,则不知地之厚。苏秦还是觉得有利可图的,比如对齐国内政的实地接触。稷下学宫虽然藏遍天下名典,历代秘史,两年多来他几乎读了个遍。然对于当下齐国朝堂政事仍需依傍街闻巷传,道听途说。作为事外之人,又无法接触到上层事务,更没有资格跟政要权臣置喙机关政务了。
照他的话说,读书是“死”的,践行才是“活”的,两则缺一不可。大凡国家大小事务齐王皆会与靖郭君商量,臣相田稷实际上只是个摆设,只负责临淄安防,靖郭君的权力远在臣相之上。而一旦成为靖郭府幕僚,便可以在府中随意出入,随时接触到齐国各种大小政务,并且经此辐射第一时间窥探到当下千变万化的列国局势,这对他将来飞黄腾达定是受益匪浅,岂不好事?再说大凡历史上有名的政客都莫不如此,先从幕僚做起,比如公子光的门客伍子胥,公叔痤幕僚卫鞅,昭阳之门客张仪等等。
而侯赢自然并没有想到这么多,他一心觉得性情随合之人值得追随。
苏秦值得他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