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子总算平衡了些,顺便吃了些汤药。侍女们见主人乌云退开,显露新的气象,心中自是高兴,侍侯的更为殷勤。
吴太医还是照例一日三次脉诊,然后开药,薰风跑王宫药库替钟离子抓药,侍女们轮流为她煎药送汤。如此又过三日,钟离子满脸的疱疹居然还未退去,吴太医、侍女们急的不知如何是好,齐王若一旦来如意台探视,得知如此情况,必定要大发雷霆,未知明日如何收场。
“太医,我身上的毒是不是没得解了?”钟离子问。
“据脉相来看,姑娘身上的毒已经清除完了。”吴太医不敢直视,低着头回道。
“那为何脸上的红疹迟迟不退?”钟离子摸了摸左脸。
“这个……据臣推测,红疹已被控制漫延,至于退不干净,也许得多加时日,臣再为姑娘开些外药,叫人每日敷之,一日三贴,或许会对恢复肌肤有所帮助。”吴太医也不敢明言,其实他最清楚不过,“龙蚝液”对肌皮的伤蛰力极强,若中毒一个时辰内抓紧内服外敷,或许会有复原的可能,但当时钟离子被发现时已经远超十个时辰,且由于钟离子不愿配合医治,长达三日不吃不喝,早就延误了最佳诊治良机。说实话,如今能控制病情,保住右脸,吴太医已经算是扁鹃在世了。
“太医是不是哄钟离,钟离虽不懂医道,但也看得懂门道,七日过去,我脸上的红诊还密密麻麻,方才太医说话小心翼翼闪烁其词,表情明明告诉钟离‘你已经尽力了’。钟离的脸是不是没有希望了?”老实说,在牢中,靖郭君前来游说做媒,苏秦借着探望规劝她进宫,她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就算死在牢中一辈子出不来又怎么样,所以“龙蚝液”蛰伤她的脸,她一丝也不在乎,反觉得毁了容倒好,万事罢了,齐王不会再谋她,夏姬不会再妒她,邹夫人也害不到她,自己也不会再为了谁胡思乱想,干净,彻底的干净。
但是此刻却有些不一样了,复颜无望就像对她判了死刑般,到底难捱心中莫名的痛。是呢,叫她日后如何见人?
侍女们见主人整日烦闷,不言不语,哪敢乱劝,只好加倍仔细的侍侯着。
一日午后,钟离子实在闷慌,便在薰风的劝解下陪着去了沫雪坞散心。钟离子找来一块丝巾蒙脸,这样,迎着初秋的清风漫步在沫雪坞的曲径上。
天气尚好,御花苑中绿木浓荫,环境清幽,走在下面,丝毫不觉闷热。身边偶有几个宫女擦过,匆匆示礼。
“薰风,这些侍女是哪个宫里的?”钟离子好奇的问。
“方才走过的是琼昌台中的侍女。”薰风道。
“琼昌台?”
“琼昌台乃是邹夫人的寝宫。”
“邹夫人……”钟离子默念了遍。
此时,忽然传来一阵呜咽的哭声,钟离子不禁回头四下张望,见不远处两个内侍拖着个宫女正往这边而来,那哭声越来越近。
不一会儿,己至眼前。
钟离子这才看清,这是一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宫女,浑身尘泥,身上有辨痕,血丝染透了单薄的浅色麻衣,头发零乱,满脸汗珠泪水渗在一块,两额各粘着几缕乱发。很明显,此宫女刚被受了杖刑。
“哭什么哭,谁也救不了你。”一个内侍大声斥道。
钟离子避过一边,心中虽有不忍,却也无可奈何。等他们走远后,便问:“这又是哪个宫里的侍女?”
“看她穿着的服饰颜色,应该是琼昌台邹夫人使唤的。”薰风道。
“这侍女不知犯了何罪,竟被折磨成这样。”钟离子默声念道。
“要不奴婢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