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一早至东厢耳房,却不见苏秦、钟离子,便问高则可知下落。高则答昨夜未归,田文深感蹊跷。原来他昨晚从茯灵别墅回来,也曾来此,房内空空如也,只道他们三人上城寻玩,不想竟是一夜未归。
“高兄昨夜未跟苏兄钟离兄在一起么?”田文问。
“噢未曾一起,高则去了酒肆遇一同乡,竟是高谈阔论忘了时辰,回来时己有亥时。”高则道。
“这倒是奇了。”田文纳闷。
“噢对了,我倒想起来,昨日黄昏我去后院找苏兄钟离兄一道用膳,无意听闻两位正神神秘秘的谈着什么事,我只听到他们好像提到了子易先生,当我走近时,他们却闭而不语,且匆忙离去,真是令人费解。”高则将昨日之事复述了一遍。
“子易先生?”田文也总算想起这个人来:“苏兄钟离兄难道去了桃花坞?”他素知自上回一遇相谈甚欢,大家便与子易先生早己兄弟一般,此番苏秦钟离子夜访桃花坞谈得晚了便宿一宵也未可知。唉,早不去晚不去,为何昨晚自己偏偏去了茯灵别墅,失之交臂,想到此,不免遗憾之至。
正此时,廊下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田文与高则相互对望了一眼。
果然,钟离子推门而入,随后苏秦也入房内。
“正说你们呢——”田文笑笑,却察觉钟离子神色各异,苏秦又面色苍白,似乎睡眠未至,便含着玩笑关心道:“两位昨日哪快活去了,也不知会兄弟一声,快快如实相告,不然,咱们可不依。”
钟离子沉默良久,如实道:“苏兄受伤了,我们在城北医馆宿了一晚。”
“怎么?受伤?”田文诧异。
“为何伤着?”高则问。
钟离子看看苏秦,苏秦略向她点点头,眼看着瞒不过去,只好如实相告:“一言难尽,田兄,高兄,还记得那日淄水河畔的子易先生么?”
“当然记得,我与高兄刚刚尚说起他呢,子易先生怎么了?”田文道。
“他原是宋国的剔成君,如今遭宋王派来的刺客追杀,侯兄前日晚在淄河边救的便是他。我和苏兄昨日在侯兄处得知此事,当晚决定去田子巷香宅助他一臂之力,谁料刺客很快出现在香宅,苏兄替我挡了一剑,侯兄为了掩护我们逃命,留守在后,如今生死未卜。田兄,眼下我们不知如何是好。”钟离子道。
“苏秦本意欲助子易先生一把,却反而给他添乱,还连累侯兄,苏秦真是该死。”苏秦捂着伤口,由钟离子搀着坐于榻上。
“原来这么回事。”田文道。他原本今日过来想找苏秦聊聊,昨日齐貌辨去薛地之前特意见了他,对田文言道苏秦乃有才之人,往后可与其多多善交,这也是田婴当初交待齐貌辨嘱咐田文,在外要多结交能人贤士。可喜的是,田文的性情也跟父亲一般,好客甚交,倒也叫田婴欣然。
“苏兄没事吧?”高则道。
“还好走偏了,不然,这条胳膀可要没了。”苏秦有气无力道,但嘴边还是抹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苏兄流了不少血,整夜没吃过东西,只在医馆喝了两碗汤药,钟离这去膳房找点食物来,让苏兄暖暖身子。”钟离子安顿罢苏秦便欲离去。
“钟离子不必了,你为了照顾我也一夜未曾合眼,自是辛苦,还是先自休息,不用管我。”苏秦拉住她。
“苏兄哪里话,要不是钟离,苏兄也不会受伤。”钟离子道。
“其实都是我思虑未全,一时性急,如事先跟田文兄商量商量便不至于此。如今想起来,欲速则不达啊……”苏秦长长一叹。
“你们两个就不要怪来怪去了。”高则道:“钟离子,那你去替苏兄准备食物吧,这里就交给我和田文兄,去吧。”
“田兄,能不能帮我个忙?”钟离子走后,苏秦央求道。
“苏兄请说。”田文坐于苏秦榻侧。
“派人帮我去查探一下田子巷香宅的情况。昨晚侯兄为了我们舍身取义,与刺客拼杀,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是生是死,我都要知道。”苏秦想起昨晚那场面,惊心之余,又忍不住替侯赢担忧。
“侯兄是大家同室学友, 这也是田文该做的,苏兄尽管安心养伤,我即刻派人去查。”田文自是个有仗义有血气行事有始有终的少年郎,况且此事关攸齐国都城安防,齐国人都知道宋国去岁偷袭齐国边境,而“刺甲龙”正是让人痛恨的宋国之党羽,田文身为齐国宗室子弟,有责任保护齐国百姓安全。
“如此苏秦便宽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