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入仲秋,正值郊游赏玩之时,这一日苏秦等同室学子一起舟游淄河,领略淄地秋日风光。
大家自进入学宫数月以来,还没有如此尽心的观赏过齐地风光。难得出来,自是兴奋。
四人中除了田文,苏秦、钟离子、高则皆是头一回到临淄。故而此次出游,大家力邀田文为向导,田文也本是个好客之人,便与同窗们一起登舟上了淄河。
田文乃薛地靖郭君田婴之子,只是由于出身五月五,被父亲迷信,认为生于五月五的人将来长于门户高会祸害家族,故还在襁褓中时被田婴扔到了野外,但田文之母不舍偷带出薛地抚养**。
因此,田文虽出身贵族,然从小也是过着近乎平民的生活。
田文长到十一二岁时才见到生父田婴,小小年纪经过与父亲一番斗智斗勇才被田婴留在府中。
如今父亲在薛地因私自筑城的事,导致朝中流言四起,齐王难以决断,齐国其他宗室也似有蠢蠢欲动。靖郭君府上门客众多,但谁也不敢劝谏,十七岁的田文也曾试图劝谏过父亲,无奈父亲还是一意孤行,田文便告别母亲离开薛地来到稷下学宫,以治学之名躲避尴尬,当然,也为了探听朝廷动向。
淄水悠悠,小舟依依,迎着秋风飒然,一班昭华少年欢声嘻语好不舒畅。
两岸楼宇林立,人声鼎沸,绿木浓荫,花影成叠。
“临淄果然是个好地方啊!”高则赞叹道:“临淄城虽不及赵都邯郸一马平川,不见山川林泽,然齐国富饶百姓殷实,上与伏羲神农共始,下以东夷开化,酝酿天下诸子百家思想,真乃古往今来之辐辏之地也!”
这个曾经被天下人称之为夷地的滨海大国,东滨渤海,北临黄河,南望大野,西近雷泽,淄水、济水、时水纵相交汇,集天地之精气,孕育这雄壮山河。
“高兄所言极是,如今齐国可称得上是礼仪文化之邦,不然,大家也不可能五湖四海齐聚一地了,哈哈哈……”钟离子笑道。
“田某孩提时代到过临淄,如今时隔数年,邈如旷世,也是其味陈杂感触颇深哪。”田文叹道。
苏秦等人虽来临淄不久,但也早己闻说薛地靖郭君私自筑城的事,田文虽避居稷下学宫潜心修习,但难免为父亲的事费思伤神,只是傍人也不便明说。
苏秦正想找个轻松的话题,忽见对面有一长筏逆水而上,筏首蹲坐着一位中年雅士,一张四方脸棱角分明,眼神炯炯,留络腮胡,披散着长发,穿浅灰粗麻对襟襦裙。
雅士的长发在风中轻舞,时而掩面,被雅士侧脸避之,那模样风度翩翩,气宇不凡。
身前摆着漆案,案上放一筑,雅士低头双手翻浪而击,霎时天地间己风起云涌,神情似醉,浑然不顾河上其它的来往船只以及附近飘来的谈笑风声。
苏秦细细的打量着那位雅士。他神定气闲,眉宇间豪情款款丝毫不乱。
不久,大家都看到了雅士,于是一起齐目望之。
大家竖耳聆听,那筑声时而秋风萧萧慷慨激扬,时而浓情脉脉淅雨沥沥;时而令人沉醉,时而叫人迸然。
筑声变化万千,行云诡异,随着风儿飘荡送入两岸万家。
而筏上弹击者,如醉神于清风中独舞,却是忘我所以。
慢慢地,击筑声渐行渐远。
“这音乐实在是奇妙之极啊!”钟离子赞道,依然忍不住回头望望那个精通音律傍若无人的雅士。
“此人击筑神形皆备,洋洋洒洒气吞江河,如实金声玉振!真乃旷古绝伦!”苏秦道。
“善哉善哉,难得苏兄意会神通,辄穷其趣,堪比伯牙之于钟子期哪!”田文笑笑道。
“田兄夸赞,苏某也是听得入神意犹未尽,故而随口说之。”苏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