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夜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放下水杯，掀开薄薄的被单就要下床，“嗯……昨晚打游戏太投入，没忍住通宵……上课的时候睡着了。”

“……”陆曦九无言。

小时候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她到他家玩，在玩具房玩累了，就趴在原地睡着，怎么叫都不醒。

他当时快吓死，惊慌失措的把人送去医院。医院也以为小孩发急症，慌忙安排最好的医生。医生诊断完都无语了，强忍着笑意告诉他：只是睡着了。

他以为她死了，在病床前抓着她的手大哭。

那是可以排进他迄今为止人生尴尬时刻top3的糗事，如今想起来还脚趾抠地、头皮发麻。

陆曦九不想继续回想那件事的细节，见她没事，转身准备走：“没事就快回教室，我也要回去上课了。”

顾白夜穿好鞋，追上他：“睡着的时候，我梦到叶兰了。”

陆曦九脚步顿住，“叶兰”这个名字有点陌生，他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来是顾白夜的妈妈。

回过头，低眸静静看她。

叶兰，很久没有听她提起过了。或者说，叶兰下葬后，顾白夜就再也没有主动在他面前提起过。

小时候，他们刚认识时，叶兰还是中学老师。她是个温和干练的女人，在学校非常受学生欢迎。

顾白夜读小学六年级时，某天叶兰从学校回家，路上发生意外，走地十分突然。

时间只停滞了极短的一瞬，顾白夜背着手，微微扬起头，“走了，回教室。”

他站着没动，每次都是这样，他还没有想出合适的措辞，她就已经收拾好情绪。

“晚上……去吃鱼……吗?”陆曦九秉着呼吸，跟什么较劲一样，轻声说，“我找到一家口碑不错的店，刺身很新鲜，一定会让你满意。”

她喜欢吃鱼，尤其喜欢吃生鱼，这是人鱼的生活习性。

顾白夜偏头惊奇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好像抓到什么小尾巴，眯起眼睛：“你不会是……在体贴我吧？”

不确定的语气，表情却十分笃定。

他神色倏然紧张，她靠近两步，秀气的眉毛上下抬动，摸着下巴，嗓音轻缓，微调上扬，仿佛带着小钩子，“难道你……迷上我了？”

陆曦九后退一步，心跳如擂鼓，眼神乱飘不敢看她，绕开她往门口走：“不去算了，烦死了。”

她追上去，拉住他的衣角，轻拽，“逗逗你嘛，脾气还是这么坏，以后可怎么办呢？”

他红着耳朵，不说话。

毕竟在学校，出了医务室，外面是走廊，走出去一段，就会遇见人。

顾白夜松开手，走在他左手边，又恢复没心没肺的样子：“通宵之后仿佛被掏空，放学我想补觉。要不周六去？周六下午你有安排吗？”

周六，他生日的前一天。

他原计划花一整天时间来准备第二天的盛大告白，这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不能有一点纰漏。

拒绝的话语已经含在舌尖，转头对上她的眼睛，黑珍珠一样纯澈润泽的眸子闪闪发光。

像在他眼里铺开一条星河，璀璨夺目得让人心口发烫，他垂下眼睑，目光虚虚望着地面，长睫掩下千转百回的纠结，舌尖转了个弯儿，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含着少年人的羞涩和无法言说的温柔，“……好，周六我来接你。”

妥协得又快又熟练，像以往很多次那样。

顾白夜笑起来，“太好了，我好期待啊。”

和陆曦九在医务室门口分开，回教室路上，005号冒出来：“宿主，周日就是生日宴，别忘了我们的重要任务。”

在生日宴会上欺负女主，作为导火索点燃女主、男主和竹马之间充满哲学的三角关系后，白夜就可以从书中世界离开了。

顾白夜皱眉：“005号，曦九九真的喜欢温娴吗？”

“有什么问题？”

顾白夜摇头：“算了，可能是我的错觉。就像你说的，这是书中世界，剧情线和结局早就设定好，不会出现偏差。”

005号脑子里冒出一个不大可能的猜测，带着一点幸灾乐祸，“宿主你……不会是突然察觉自己喜欢上他了吧？”

“……你在说什么啊？我一直都是最爱曦九九的小青梅啊~”

005号仔细分辨，不知是她伪装得太好，还是本就如此，完全辨别不出本心：“……没劲，臭宿主，讨厌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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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白夜以前很讨厌等待，一旦有了期待，等待就变得格外漫长。

她期待的周六却来得很快，陆曦九到楼下时，她还没选好出门穿的裙子。

慌忙选好裙子，又花了近一个小时整理头发，挑选配饰。

日头西沉，陆曦九颀长的身影靠在银色宾利上，不经意转头，顾白夜一边缓步朝他走来，一边还在低头整理裙摆。

她穿了一条仙气十足的薄纱绑带连衣裙，裙摆长至足踝，最外一层纱裙上缀满颗粒圆润的小颗珍珠，背着一个可爱的毛茸茸猫猫头小包包：“曦九九，抱歉！让你等久了。”

他眯着眼眸，深深看了一眼她光、裸白皙的肩膀，目光扫向后颈，两条细软的飘带绕过脖子在颈后绑成蝴蝶结，剩下的飘带像小尾巴坠在后背，莫名的有些手痒，就想抓一抓她的小尾巴。

走神的间隙她已经走到面前，带着奇怪的神色仰头望他：“怎么不说话？等傻了？”

他垂眸，撑在车门上的手微微蜷起，握成一个松松的拳头，放在唇下，掩饰性咳嗽两声，“咳咳，没事，上车了。”

转身打开车门，等她坐上去，关上车门，从车头前绕到驾驶座。

车子启动前，他从后座拿出一个袋子递给她，“等会儿进餐厅时，记得披上。”

顾白夜从袋子里拿出一件浅灰紫色披肩，料子极软，设计简约优雅，配她今天的裙子也丝毫不违和，“怎么想到送我这个？”

“你惯来贪凉，穿这么少，又使劲吹空调，等老了一身病。”陆曦九目视前方，用一张标准酷哥脸婆妈的碎碎念叨，“店里环境不错，就是有些凉。不要仗着年轻就不管不顾，待会儿一定披上衣服再进去，知道吗？”

没有回音，他抽空瞟她一眼。

顾白夜正好把披肩披上，往他身旁凑了凑：“怎么样？好看吗？”

他稍稍后仰，视线缓慢移回正前方，过了几秒，用一种轻松到近似敷衍的语气说：“还不错。”

顾白夜低头摸着柔软光滑的布料，唇角含着欣喜摆弄好一阵，“不管，好看死了。我喜欢！”

陆曦九耳根一片薄红，拼命抿紧唇线。

明天，忍到明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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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姬是鹤林一家很有名的霓虹料理店，声名远播，同时价格高昂。

陆曦九预定的板前，料理师傅体态微胖，神情严肃，看起来不太健谈。

顾白夜眸子发亮的盯着主厨，眼巴巴等待投喂。陆曦九坐在她右手边，方便递东西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