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府门前挂满了红灯笼,数名家仆正在给前来捧场的群众发喜糖。
前些日,常府那位二少夫人被取消诰命夫人头衔。
她还算幸运,碰上大过年,见血不吉利,最后保住了命,送去了青山尼姑庵。
户部侍郎家的大公子葛明下场却有点惨,被人套上麻袋打了一顿,断了命根子。
事后不仅没找到行凶者,还被罢了官。圣谕说他德行有失,终生不得入仕。
户部侍郎葛大人也是个狠角色,因着担心受到葛明牵连,早早将他踢出族谱,断绝父子关系。这番大义灭亲的举动令圣上动容,没治葛大人的罪,常将军和葛大人依然是朝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审判结果出来后,不少人为葛明唏嘘。
为了一个寡妇断送前程和香火,着实不值得。经此一遭,他下半辈子,与废人无异。
女子则感叹那位二少夫人命好,嫁进了护国将军府。这但凡要是别人家媳妇,敢偷人,那肯定要沉塘。
正值新春,这种晦气的事情讨论了两天便没什么热度。
百姓的注意力渐渐被城内接二连三的喜事吸引,其中就包括安翰林与平襄候家的亲事,他们是开春后第一对官家新人。
成亲那日又逢老天爷眷顾,阴了几天的天空忽然放晴,街上十分热闹。
而且,府里人亲和又大方,很多普通百姓也赶来捧场。
“小姐,小侯爷来了!”红杏今日打扮很是喜庆,可可爱爱的圆脸涂了红胭脂,头上别了两朵红绢花。
她性子急,时不时跑到后门那里望一眼。见到迎亲队伍,连忙跑回屋里,仔仔细细帮安淼检查。
闻言,安淼重重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她从来不知道,女子出嫁会这般麻烦。
天还没亮就得起床,沐浴、开脸、上妆,每一样都极其费时费精力。嫁衣和头饰又太重,顶一早上她真觉得脖子要被压短。
脚步声传来,她盖上了红盖头。
房门被推开,一股冷意肆意弥漫,却很快融于暖室。
浮光掠过,没一会,一只宽厚的手掌伸了过来,男子沉稳的声音响起:
“来。”
太久没喝水,嗓子有点干。安淼没说话,抬起了左手。
刚要搭上,忽地被旁边横过来的手给拽了过去,听到安栋梁语气不满地说:
“还没拜堂呢,一边儿去。”
他挡在安淼跟前,声音哽咽:
“淼淼,哥哥背你出去。”
话落,他撩起衣摆,蹲了下去。
按照礼俗,确实该这样。
安淼轻声说:“谢谢大哥。”
喜婆见状,立马甩着帕子道了一句又一句吉利话。一路拜别安父安母,踏上花娇,在一阵敲锣打鼓声中,新郎骑马领着队伍慢慢回程。
侯府与安家相隔两条街,距离比较近,所以车队绕了一圈路。
其中一段路应该比较偏僻,走了一会,便甩掉了赶热闹的群众。四周静悄悄的,唯有车轱辘轧过马路的声音。
片刻后,车轱辘的声音也没了,马车停了。
有人闯进花娇,安淼正要掀盖头,手腕被温热的手掌握住。
墨无痕说:“别掀,是我。”
她知道。
“外面发生什么了?”
不等墨无痕开口,窗外已经响起刀剑碰撞的声音,不用看也能听出厮杀激烈。
有什么东西撞到车轱辘,马车晃了晃,眨眼又恢复平稳。
迎亲队伍多是家丁,武力值不够,硬拼会吃亏。
安淼有点担心:“ 对方多少人,我们要不要尽快撤? ”
她不知道拦路的是谁,暂时也没心情管那么多,铮铮铁声足见对方动了杀心,眼下保命要紧。
女子面容被红盖头遮住,可她端坐在这里,安安静静,哪怕危险临近脚边,依然从容不迫,声音也一如既往地淡定。
他让她别动,她就真的不动。
墨无痕不知怎地,勾唇笑了下。
他一袭大红嫁衣,温润的面容衬出几分艳丽。这么一笑起来,竟有些风流邪魅之气。
骨节分明的大掌抓住女子纤细的手腕,他抱她下了马车,坦然道:
“我没数多少人,不过不用管。”
来多少,杀多少便是。
低沉的话语响在耳边:“放心,不会耽误吉时。”
生死关头,谁还有心情关心这个。
而且,他语气虽好,话里的血腥味却丝毫不遮掩。
也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
大齐已经数年未曾与其他国家交战,和平年代,当年的武将不得不收敛锋芒,低调做人。毕竟,不是每位将军都是国舅。
他沉浸多年,大家都快忘了,他曾是位年少就随父征战沙场的将领。温和的面具下,藏的全是杀伐果断。
一个又一个的黑衣人倒在脚下,倒是没见到侯府家丁。
正在交战的黑衣人看到墨无痕,迅速杀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