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母年近四十,随着年纪增长,性子越发冷清寡,鲜少失态。
这会顾不得抄写经书,诧异又紧张地望着眼前妇人。
桂枝是安夫人的陪嫁丫鬟,安淼的奶娘,自小看着她长大,听到这样的消息,不免难受:
“春福亲口告诉我,小侯爷当着墨家几位长辈的面说要退婚,态度十分坚决,估计这两日就要派人来家里。”
说着抹了抹眼角,春福是墨家主母身边的大丫鬟,也是桂枝相识多年的老友。两人每日出门买菜都会约好一起,路上唠嗑。今日聊着聊着,春福
不小心说漏了嘴。
在桂枝的追问下,向她道出实情。
厢房里点了上好的檀香,淡淡青烟飘出来没一会便散于无形,留下浅浅的香味。
安母合上经文,沉默片刻问:“可打听到缘由?”
桂枝摇头,回道:“小侯爷没说原因,只让墨老侯爷等他消息。”
其实听春福话里的意思,小侯爷要退婚,貌似是小姐这边的原因。
可这只是她的推测,谁也没给个准话,她不敢随便多嘴,将心思悄悄压下去。
安母只觉荒唐:“胡闹!婚姻大事岂可儿戏。桂枝,你明天替我送个帖子给墨夫人。”
女子一旦被退婚,这辈子就毁了,因此悬梁自尽的不在少数。
自家闺女生的柔弱,养的娇贵,铁定受不得这般折辱。
她必须在事情闹开之前,去问个清楚。
刚下过雪,天太冷了,门外的安淼拢了拢衣襟,慢慢往回走。
凛风刮过细腻光滑的脸颊,又冷又刺。
安淼抬手捧着双颊,无声叹息。
开局就崩剧情,刺激。
鉴于墨无痕前世因她受了那么多无妄之灾,他要退婚就随他去。
只是不知那人刚刚为何欲言又止,他分明有事要说。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安淼并不怎么在意,反正二人以后没什么交集。
厢房那边,蹲在树后瑟瑟发抖的小厮不断往手心哈气。
一双熟悉的鞋映入眼帘,他腾地站起来:“公子,您去哪了?”
再不回来,他要冻成冰雕。
墨无痕心情有点复杂,淡淡开口:“走吧。”
小厮名唤阿丁,是墨无痕的随身侍从。
闻言,呆呆啊了声:“不……不用喊老爷夫人来了吗?”
阿丁一头雾水,他主子不信神不信佛,却破天荒地跟着老爷夫人来了寺庙。
进来后,没见他拜过一尊佛,反倒是带他绕到后院一间厢房外,吩咐等他进了厢房便去喊老爷夫人过来。
然而,他非但没进去,还跟着一名女子走了。
这跟先前说好得不一样!
墨无痕头疼得揉了揉眼角,心情更加复杂。
原本应该在太子进去之后,他就该立马跟上去。
他的确这样做了,脚刚踏出一步,却发现太子还在门口。
一直到安栋梁回来,太子才得以进门。
在原地思量了会,他仍是过去了。
虽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但已定亲女子与男子暗中往来,同样会被人诟病,他有无数种办法利用这事达到自己的目的。
哪晓得,临至门前,猝不及防与未婚妻撞个正着。
此女子行径大胆,他一时不察,竟被她牵着走。
预定的方向拐了个弯,便再也回不到原来的轨迹。
自寺庙回来,安淼便在家中闭门不出,分析局势。
当朝皇帝共有八子,除去夭折的老二和老四,成年皇子还有三位,分别大皇子、三皇子、五皇子。
太子齐恒轩排行老二,乃皇后所出。
大皇子、五皇子都是最受宠爱的丽贵妃所生。
虽已立储,但三位皇子之间暗潮汹涌,丽贵妃与皇后也在宫中争斗不休。
只是,皇后母家势力相比贵妃娘娘简直降维打击。
而且,皇帝对丽贵妃宠爱归宠爱,在储君一事上却没有商量的余地,坚持立嫡不立长。
原著里,大皇子在最后的皇位争夺中失败惨死。
五皇子也被调去关外贫瘠之地,终生不得回京。
门外响起敲门声和丫鬟红杏的声音:“小姐?”
安淼让人进来,一眼看到她手里又拿着一枝簪花小笺。
自她回家,每天都会收到同样的笔笺,这是第三封。
红杏又羞又苦恼,抱怨道:
“也不知是哪个登徒子,这般放肆! ”
头一天发现时,她只当是普通信件。
托小姐的福,她年幼时便跟着一起入学做书童,虽说不上多有学问,却识得很多字。 待小姐打开,看到那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吓得脸都白了。
本来还怀疑会不会是墨小侯爷,听到小姐嘱咐:
“烧了,不要声张。”
她瞬间想哭,不是小侯爷。
“小姐,这个……”
“烧了。”
“是。”这次看都没看一眼,肯定很生气,她小声建议:
“小姐,您放心。从明天开始,奴婢就守在门口,定要逮到那人狠狠教训一顿,让他不敢再来。”
不管真情假意,都不能给定了亲的女子写情诗。依她看,登徒子绝非良人。
好人做不出损害女子清誉的行径。
安淼笑着看她 :“天这么冷,我可舍不得让你在外面受冻。别太在意,一个连姓名都不敢说的胆小鬼,不值得咱费心。”
她生得极美,皮肤极好,细腻如上好的白瓷,看不到半点瑕疵。
眼型偏长,不笑时瞧着乖巧温顺。一笑起来,眼尾微微下拉,仿佛带着勾子,十分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