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着碗回来。
陈乌夏在雨里冻着了,垂涎热滚滚的碗仔翅。但她仍然站起来:“你坐着吃。”
“给你的。”
“我?”她愣了下,“多少钱?我早上买了早餐,可能现金不够了。”她的零钱包黄澄澄的,正面绣了一只炸毛狮子,狮子眼睛尤其圆溜。
这狮子和她某些方面挺像。李深问:“你没有网络支付?”
“星期一到星期五,伯娘不让我用智能手机。带了也麻烦,学校又要缴手机,我怕弄丢了。”陈乌夏晃晃自己的老年机,“这是大伯几年前用过的。”
老年机震动起来,差点滑出她的手心。她接起了:“大伯?”
“我没事……我在七仔躲雨。一会儿就回去。”
“不,你别过来接了。我回家又不远。”
“大风大雨的,你不要出门了,也别让我哥来。”陈乌夏看一眼李深:“李深在七仔,一会他和我回去,你该放心了吧?”
“嗯,雨小了我就回。拜拜。”
李深把碗仔翅放到她的面前:“一会凉了。”
陈乌夏搓了搓手,捧起碗,手掌有些暖了。“李深,谢谢你啊。”
她慢慢舀着吃,一勺一勺吃得很慢。她有在想什么事,但这些心思不合时宜。碗里见了底,胃里也暖了。她再次说了声:“谢谢。”
她打了一个喷嚏。她用纸巾拭鼻子,再把半湿的发尾擦了擦,然后晃晃湿透的鞋子,脚趾在里面动了动。她把外套裹得更紧,给他让座:“你坐吧。”
李深不回答。
陈乌夏转头,见他在热饮区买了杯牛奶,回来又是一句:“给你的。”
“谢谢。”她轻声说,“但我喝不下了。”
“暖手用。”
他由始至终没多少表情,和月夜那晚的冷漠少年一样。
陈乌夏双手捧杯,低下了头,不经意见到他外套的拉链头。金属感强烈,冷冰冰的,但她居然觉得热乎。她失神看着上面的英文字,猛地想起明天的英语考试,自己今晚还得背单词。她连忙拿出了单词簿。单词簿是她一个一个写下的,字迹工工整整。
李深问:“你成绩怎么样?”
“普普通通。”她没告诉他,其实是马马虎虎。
“听陈师兄说,你学习很刻苦。”
“嗯。”这个是真的。她咬住杯子,啜了口牛奶。
李深问:“班上第几名?”
她抬头看他,不想回答。
他也看着她。
有同学说李深不拿正眼看人。可能是因为李深知道,他的眼睛杀伤力太大了。陈乌夏转向外面,“中下吧。”她给了一个大范围。
“可见刻苦不起作用。”
陈乌夏:“……”好不容易暖和起来的身子一下子被冻住。
“为什么还背单词?”李深的问题可多,“你也记不住多少。”
陈乌夏:“尽人事听天命。”
他不说话了,径自玩手机。
她开始背单词。正是用心时,单词簿忽然被李深按住了。她怔怔然,原来他的得天独厚还表现在修长手指上。
李深说:“你一页背了十九分钟。”
陈乌夏:“……”她以为他顾着玩手机,不会留意到她的龟速。
“下一页尽量控制在十八分钟。”
“好……”一分钟也是进步。
外面暴雨从哗啦啦到淅沥沥。有人看看时间,打伞离开了。店里越来越空,剩下了两人。
陈乌夏又接了电话:“哥,我快要回去了。”
“我知道,李深会送我到楼下的。”被牛奶烫着了心,她尾音上扬,加了两个字:“一定。”
她收起单词簿:“李深,走不走?”
李深:“嗯。”
雨是细雨,小白鞋踩在哪里都像在漏水。不过,陈乌夏步子轻快了,问:“李深,你刚才一直在玩什么啊?”
“围棋。”
“高深的项目。”
“不,规则非常简单。”但他没有解释怎样简单。
到了楼下,陈乌夏开玩笑说:“李深,谢谢你送我回来。”她以为,他会保持沉默,或者“嗯”一声。
谁知,李深说:“陈乌夏,我不仅会送你到楼下。”
她愣住。
他转头看她:“上楼。”
李深也会说冷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