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教学楼前有一列光荣榜,陈立洲榜上有名。
陈乌夏为他骄傲。
堂哥儿时特别调皮,爷爷奶奶常说:“乌夏是乖孩子。”
长大了,堂哥拿奖状拿到手软,她可怜巴巴在班级倒数徘徊。爷爷奶奶还是说:“乌夏是乖孩子。”
连堂哥都同情地说:“我的妹妹最乖了。”
乖巧换不来成绩。
高一测验考试之后,李深也登上了光荣榜。他留言一直是:“哦。”
旁边学霸的是:“喵!”
后者经常排在前者的后面。有几次被另一个学霸插了足,偏科严重的这位说:“只要我没挨着李深,一定是数学的锅。”
李深和陈立洲不是同一届,从来没有在排名上分出胜负。不过,同学们经常把两人拿来比较。
女生甲说:“老天不公平啊,有才华为什么还要样貌?死亡相机拍出来的照片都没有崩,李深真人该多帅啊。”
光荣榜上的李深贴的是证件照,普通的灰蓝校服在他身上格外好看。
女生乙说:“我初中和李深是同学,他只跟尖子生来往。陈立洲就不一样了,温暖体贴,跟他一起才叫幸福。”
陈乌夏和李深的教室分别在东西尽头。两人有时候一个星期都见不到,见到了也是陌生人。回到家对个眼神就算示意,只有遇上家长在场才会互相问好。
陈乌夏对李深的了解,更多来自高二的女同学。
女生名叫肖奕媛,笑起来有一个甜甜的小酒窝。刚分到和陈乌夏同桌,肖奕媛说:“高一我们不同班,可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想认识你。我喜欢你安静的样子。”
安静,一方面因为学习压力过大。另一方面,陈乌夏觉得,这是长大的标记。
一天中午,两个女生吃了午饭散步,忽然听到前方男生的议论。
男生甲说:“坐我前面的陈乌夏,天天摆出一副苦瓜脸。”
“她是高三六班陈立洲的妹妹吧?”男生乙说,“她哥好牛啊,年年上光荣榜。她则是这个。”他比了个拇指向下的手势。
几人哈哈大笑。
男生丙轻佻地说:“至少陈乌夏五官漂亮啊。”
肖奕媛冲了上去,从背后抽了男生甲的后脑勺。
“干嘛——”男生甲见到陈乌夏,尴尬在当场。
肖奕媛叉腰说:“自己一嘴老鼠毛,好意思说别人?照照镜子去吧,家里没镜子就撒泡尿对着照!”
苦瓜脸吗?陈乌夏回到家,用手推起两边嘴角,微微一笑。
陈立洲撞见了,问:“乌夏,你怎么一年比一年乖巧?”
陈乌夏反问:“乖巧不好吗?”
“没有这个年纪的率性。”
“哥,我长大了呀。”长大的标签里也包括了向世界露出笑脸。
她忽然想起李深的漠然,他应该是长过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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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天上沙沙作响。
晚自习下了课,陈乌夏跑出校门,想趁着下雨之前赶回家。然而才到半路,豆大的雨打了下来。
狂风把雨水吹进伞里,路人寸步难行。
她的小白鞋浸了水,袜子粘紧脚底,滑溜溜的,又湿又冷。她去了便利店避雨。
店门前排了好几个人。她站在最边上,和李深隔着一扇玻璃。
李深坐在用餐区,正低头玩手机。脸上、身上干干净净。也许雨不大的时候就进来了。
陈乌夏左右张望,没见到认识的同学,她忽然敲了敲玻璃。她和他谈不上熟络,她不知道自己敲这一下为了什么。
他抬起了头。
她想笑,但是冰凉雨水滴下脸,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李深反敲了玻璃,示意让她进去。
用餐区的椅子坐满了。她走到他旁边,暖气止住了哆嗦,湿答答的脚却更冷了。
李深让了座。
“你坐吧。”陈乌夏说:“我站着就好。”
有一个男人对椅子虎视眈眈。
李深看着陈乌夏。
她赶紧坐下了。
李深丢了自己的咖啡空杯,去了收银台。“一碗碗仔翅。”
店员:“好的。”
这时,陈乌夏打了一个喷嚏。
李深听见了,说:“麻烦叮一下。”
店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