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月华如练。
清冷的月光自茜窗照了进来。
赵澈身上只着一件雪色中衣,他躺在床榻上,幽眸盯着头顶的承尘,头疾和男子某处的喧/嚣,这两重刺激,让他难以入睡。
未认识郁棠之前,这样煎熬的夜晚早就习以为常。
遇见郁棠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赵澈从不会委屈了自己。
他需要的“解药”,强取豪夺也在所不惜。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是北焱站在门外,压低了声音道了一句:“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晋王府除却暗卫之外,只有北焱几人,故此,赵澈夜间屡次叫水的事情,他自然是知晓的。
作为整个晋王府唯一个稍微正常一点的男子,北焱对赵澈今夜的行径深表理解。
他也知道,以赵澈的“血气方刚”,此刻必然是醒着的。
须臾,屋内传出男子低沉的嗓音:“进来。”
北焱吐了口浊气,他其实并不太想进去赵澈的寝房。
门扇被推开,北焱随手合上了门,他眼观鼻鼻观心,幸好没有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也没有察觉到不该察觉的异常。
此时,赵澈坐在桌案边,兀自倒茶。
这个时辰了,茶水早就凉透。
北焱却见赵澈直接仰面灌了两杯下肚,他只看了一眼自家王爷严重/欲/求/不满的俊脸,当即移开了视线,一本正经的严肃着,说道:“王爷,属下已经知道了当年淑妃娘娘被绑架之后的知情人,王爷现在要见么?”
淑妃娘娘是大梁第一美人,归德侯府的掌上明珠,年轻时候引的无数青年才俊折腰,更有甚者,为了她出家剃度的。
就连北燕帝王,也曾一度为了美人,意志消沉,不愿归国。
关于明书瑶的那些陈年过往,即便是话本子也写不出那样的曲折百转。
北焱话音刚落,赵澈已经起身,他身边没有贴身伺/候的婢女,去了屏风边上,随手取了一件外裳穿上。
北焱不明白,自家王爷为何突然会对淑妃娘娘如此感兴趣。
王爷心悦之人,难道不是棠姑娘?
淑妃娘娘毕竟是炎帝的宠妃,若是自家王爷非要……乱了辈份啊。
北焱正思绪百转,赵澈一记眼光射了过来:“此事还有哪些人知晓?”
北焱回过神,面色更加严肃:“回王爷,除了归德侯府之外,想必知晓此事的人都已经不在世上了。”
赵澈眯了眯眼,一抹异色在他眼中一闪而逝。
明书瑶曾与郁长东定过亲。
两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
但好景不长,郁将军府不久之后就提出了退婚。
坊间传言,是因为炎帝惦记上了明书瑶,故此才逼着郁长东退婚。
然而,这也只是传言。
……
王府地牢内,暗卫见赵澈过来,皆悄然退下。
北焱扫了一眼被绑在绞刑架上的老妇,面无表情道:“王爷,此人已经服下“幻浮生”,但凡王爷问什么,她便会如实答什么。”
“嗯。”赵澈应了一声。侧过脸看了一眼北焱。
北焱身子骨一僵。
怎么?
王爷这是要驱赶他?
原本,王爷将这项任务仅仅交给他来处理,他还以为是王爷信任他,且终于发现了他比红九几人优秀太多。
但,看来是他想多了……
北焱按耐住酸楚的心情,面上不显,严肃的退了下去。
四下再无旁人,赵澈这才开口问话。
此事事关郁棠身世,他自己没有搞清楚之前,他不想让任何人知晓,万一事情真如他想的那样,他会这个秘密永远掩埋!
“说!十六年,淑妃娘娘被绑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赵澈低低喝道。
老妇眼神涣散,像是失去了焦距。
她看着赵澈的眼睛,语气十分平缓,像是在做一个漫长的梦,娓娓道来:“当初因着归德侯曾围剿清风寨,杀了清风寨的当家寨主,清风寨为了报复,就掳走了尚在闺中的小姐。”
她口中所说的小姐,就是明书瑶,如今的淑妃娘娘。
老妇接着又说:“不过,因着我家小姐的爱慕者众多,当时事发之后,京城各路人马都前去营救。其中就包括了郁长东、白墨池、古天齐、徐大人,甚至还包括了当时在大梁访国的北燕帝王慕容焦。”
听到这里,赵澈突然蹙眉。
老妇的话顿了顿,没再继续说下去。
按着赵澈的猜测,那日在清风寨一定发生了什么,然后便有了郁棠,遂又问道:“之后呢?是谁救了你家小姐?为何郁长东与你家小姐退婚了?”
老妇撇了撇嘴,像是在思量什么,片刻后方道:“小姐失贞了,但不知是谁做的。那日清风寨使诈,对前去营救小姐的人做了手脚,我家小姐醒来时,身边躺着五个男子。”
赵澈:“……”
晋王殿下问不下去了。
十六年前,郁长东还是将军府的世子,白墨池是武状元,古天齐早年浪迹天涯,偏生被一个明书瑶牵绊住了,至于徐大人,如今已经是当朝首辅,而北燕帝王慕容焦也是个痴情种……
赵澈猛然之间想起了曾经在北燕为质时,他偶然得见过慕容焦的那些女人,一个个皆有一些相似之处,如今一想,竟都是按着明书瑶的样子找来的。
赵澈花了好半晌才平复了心情,低低问道:“你家小姐可知,是谁对她……做了什么?”
老妇又顿了顿,这才摇头:“我家小姐并不知晓。”
赵澈:“……”饶是自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晋王殿下,此时的面色也沉了沉。
“你家小姐是不是生过一个孩子?”赵澈本想帮着郁棠找到亲生父亲,这下看来……还是一辈子都别让她知道为妙。
老妇说:“那孩子一生下来就夭折了,那年侯爷将小姐藏了起来,无人知道我家小姐生过孩子。”
夭折?
只怕是被归德侯送走了吧。
如今想来,也难怪归德侯会将孩子送走。
若是那个孩子留下来,且不说明书瑶能不能入宫,单是那场荒唐事,就会让归德侯,以及明书瑶本人名誉扫地。对那个孩子而言也未必是一桩好事。
“幻浮生”的药力并不能持续太久,赵澈停止了询问。
他原本以为,就算是当年那件事牵扯了数位位高权重之人,但起码能找出郁棠的亲生父亲。
可现在看来,那几人都有可能,甚至……就连郁长东也有可能是郁棠的亲爹。
这下,晋王殿下的眉头蹙的更深了,好像不管郁棠的生父是谁,他想抱得美人归,都需得付出超乎寻常的代价……
这一晚对晋王殿下而言,又是一个不眠夜。
他的棠姑娘,真真是命运不济,那四人不是权势滔天,便是利欲熏心,不管谁是她的亲生父亲,都不是什么好事。
棠姑娘怎就遇不到像他这样仁德载物的人呢……
一时间,晋王殿下又是忍不住父爱澎湃。
……
次日一早,寒霜尚未消融,晋王殿下就骑着一匹毛色油亮的战马,从晋王府直接来到一品阁大门外。
他是这次机关大赛的主办人之一,而古天齐作为天下第一机关师,自然会受到邀请。
守门的婢女见赵澈拿出了机关大赛的烫金请帖,严肃道:“王爷放下帖子即可。”
言下之意,他需要止步于门外。
赵澈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好在他早就留了一手,冷声道:“本王昨日并未提出诉求,一品阁还欠着本王的,本王如何不能进去?”
婢女仰面看着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的赵澈,见他眉目挺俊,晨光打在他身上,照亮了锦缎长袍中的银线,他眉眼清俊如画,只一眼就让女子怦然心动。
赵澈明明穿的是寻常世家公子所穿的常服,可那婢女却有了种天神自天而降的巍峨感。
教人只敢远观,不敢轻易靠近。
“那、那晋王殿下且稍等,婢子这就去通报阁主。”婢女收回目光,心跳怦然,难以平息。
赵澈只好暂时被堵在一品阁大门外。
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一想到棠姑娘有可能是古天齐的女儿,晋王殿下的脸比外面的寒霜还要冷了几分。
不多时,方才那位婢女又疾步前来,将一品阁的大门打开,这婢女生的娇俏玲珑,五官清秀,光是看着她脚下的步子,便知是个练家子,而且武功不低。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