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澈、白征等人离开一品阁时,郁棠没有出来相送。
古天齐摆了摆手,有点眼不见为净的嫌疑。
赵澈等人先后迈出一品阁大门,白征气不打一处来,他这人少言寡语,虽在麒麟卫任职,但性子是极好的。
此刻,却语气不善:“王爷今日好酒量,实在让下官佩服!”堂堂晋王,竟然灌他酒!
明远博也有些气愤。
赵澈自己要离开,为何非要拽上他们一块走?!
他刚刚从醉酒中醒来,状态并不太好,头昏脑涨,外加心情郁结。
明远博也说:“王爷日理万机,这几日倒是清闲的很。”
郁瑾年岁数小,一直在旁边,隔岸观虎斗。不管他们几人如何讨好阿姐,他在阿姐心中的地位都是不一样的!
赵澈跨上马背,今日虽是没能成功偷香窃玉,但好在与棠姑娘独处了半晌,也打击了陆一鸣,晋王殿下并不觉得自己卑劣。
他自幼站在一个尴尬的身份上,能苟活到今日,凭的可不是礼义廉耻。
喜欢的东西就去抢,想要的东西就去夺,这是他一惯的作风,他就如广袤草原上的野兽,天生就知道掠夺。
赵澈潇洒的调转了马头,笑看着这几人,道:“本王明日再来,毕竟本王今日虽是献了礼,但尚未提出诉求。”
白征几人突然呆住。
他们似乎的确没有听见赵澈的诉求。
而一品阁放了他进门,又收了他的东西,一定会让他有求必应的。
故此,赵澈还有机会登门一品阁!
太奸诈了!
堂堂晋王殿下如何能这般狡诈行事!
白征、明远博,以及郁瑾年愤愤然的同时,也在懊悔,他们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法子?!
赵澈带着自己的人,扬起马鞭,驾马离开,背影如风,让人不经意间联想到“鲜衣怒马”四个字。
白征和明远博原本没有交集,此刻再看着彼此,好像比之前要顺眼的多了。
眼下郁棠虽是有安身之所,还拜了天下第一机关师为师父,但明远博依旧不放心。
瞎子都能看出来郁棠被赵澈给盯上了。
赵澈就连《孤枕风/月》这种画本都能送得出手,可想而知,他私底下极有可能便是浪/荡无耻之徒。
明远博抱拳,问道:“白大人,你明日……是否也来?”
白征对明远博的意思心中了然,他还没和糖糖说几句话呢,幼时一块乞讨的其他小伙伴,也想见见糖糖。
更重要的是,白征对赵澈委实不放心。
谁知道他明日来了一品阁又会做什么?!
一丝疑惑闪过白征的心头:“明世子,我与糖糖是有旧交,不知你因何这般关心她?”
又来了。
明远博一笑而过,说:“晋王殿下今日也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为何不能关心棠姑娘?”
白征:“……”糖糖还没和离呢,难道他们都忘记了么?
一众人陆续各回各府,郁瑾年亦然。
……
皇宫,乾坤殿内燃着紫檀香,丝丝缕缕的白烟袅袅升起,到了半空又逐渐消散。
炎帝一手摁着如小山的折子,一边揉着眉心,自从三年前晋王回京之后,他偏头疼的毛病就没有痊愈过。
白墨池站在大殿中央的中轴线上,道:“皇上,天齐圣手已经回京,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处置他?”
还能怎么处置?
高人就是高人,人间不一样的烟火,根本不将生死当回事。
即便是强行将古天齐绑来,他若是不情愿配合,朝廷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炎帝的另一边脑壳又开始疼了,道:“国库亏空,北燕接二连三向我大梁示威,若是能开启前朝宝藏,朕又何须顾及区区一个北燕皇帝!天齐圣手是位世外高人,既是不能用强的,那就智取吧,他既然是人,总该有弱点。”
白墨池半敛眸。
古天齐的弱点,他当然是知道的!
但,不管是炎帝,又或是他,都不可能将那人送出去!
白墨池默了默,面无他色,又说:“皇上,晋王殿下今日也去了一品阁,但阁内发生的事,臣并不知晓。臣之义子虽也一并进入阁内,不过晋王今日并未言明他的所求之事。”
又是晋王!
炎帝的整个头颅都开始刺痛了。
现在回想起当初当闲散王爷的日子,真真是后悔死了曾经的选择。
他是有多想不开,才当了这个皇帝!
炎帝长长叹了口气,上山容易下山难,他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这一届机关大赛提前举办,就让晋王全权负责!”
给三皇叔找点事做,他应该就不会隔三差五就去招惹朝中权臣了吧?
白墨池依旧面无他色,道:“皇上圣明。”
……
夜幕降临,酒肆的茶燎子里腾起丝丝水汽。
一方桌案上摆着几碟子家常菜,还有油炸花生米、盐水煮毛豆。
陆一鸣仰面灌了一杯酒下肚,清隽的面容透着一层绯红,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已经有些醉意了。
坐在他对面的薛开,轻笑了一声:“陆大人,首辅今日才刚刚提拔了你,让你协助晋王殿下全权负责机关大赛一事,这可是能捞到油水的好差事,你怎的还不高兴?”
陆一鸣与薛开师出同门,但寻常时候,话并不多。
陆一鸣果断、冒进,为人谨慎稳重。
薛开则是常年笑脸迎人,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但其实是个人精。
陆一鸣未答话。
仕途上的建树并不能令得他高兴。
他求取功名,一步步拼了命的往上爬,不过只是为了自保。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年幼时候,父亲因为贵妾的一句污蔑,就将他关在柴房冻了一夜的事。
他从小就知道,只有强大了,方能得人尊重畏惧。
这些年他一直在致力于仕途,不管是阴谋,还是阳谋,只要能达成目的的,他都不择手段。
如今他成了大梁最年轻的从三品以上的官员,是当朝首辅的得意门生,前途不可限量。
可真正开心的事寥寥无几。
他这些年走的太过匆忙,以至于忽略了路经的风景。
薛开见陆一鸣只顾喝酒,他大约猜到了几分:“真是羡慕陆大人,这都成婚了也无人干涉,我家那位夫人见不得我饮酒,晚上一回去就趴在我身上闻,若是发现了脂粉味、酒气,我就别想睡觉了。”
话虽这样说,但薛开眉眼的笑意难以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