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人的烟雾升腾,尽管少人说话,却让这一处的气氛,远好于其他地方。
不过这个对自己人很好的军头,几息后,却又用不善的目光,打量着眼前那个瞅他的公子哥。
“你这青瓜蛋,莫挨老子!”
小国主好奇的伸出手,想要摸一摸眼前老卒脚边的干粮窝窝头,却被这军头语气暴躁的一把拔开。
“噌噌”
当即就有十几把刀从小国主身后抽出,要把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砍死。
后者毫不畏惧,也是抓起身边满是鲜血碎肉的长枪,叫骂起来。
这老卒在城墙上,似是很有排面。
他一起身,周围一圈沉默休息的老卒,都齐刷刷的站起身来,那些新兵们不知发生何事,但也跟着站起来。
几十号人,散发着同仇敌忾的胆气,让小国主和他的侍卫们,立刻就被数倍于自己的兵卒围住。
“码的!程疯子!给老子把枪放下!”
完颜穆眼见眼前景象,心头一震,护在一脸惊奇的耶律洁男身前。
手中腰刀拔出半截,大喊道:
“你可知眼前这人是谁!胆敢聒噪,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老子管这青瓜蛋子是谁!”
那个叫程疯子的老卒粗鲁的啐了一口,骂道:
“老子带众兄弟守城三日,血都踏马快流干了,这块城墙上,现在就是老子最大!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老子我乖乖待着!
老子现在烦的很,完颜将军,老子敬你是条汉子,不与你为难,你也休来挑拨老子。
让这兔儿爷一样的公子哥,给老子滚远点!”
程疯子一挥手,大喊到:
“燕京城里长卵子的男人还没死光呢,轮不到毛都没长齐的小王八蛋来送死!”
完颜穆正要呵斥,却被耶律洁男伸手拉住。
小国主轻声说:
“这位壮士说的对。他们为此城死战流血,在今日这城墙上,确实连天王老子来了,也要矮他们一头的。”
说完,小国主眨了眨眼睛,他躲在完颜穆身后,对眼前同仇敌忾的老卒们喊到:
“你们说,燕京城里长卵子的男人都要到这来,所以今天,我也来了。诸位壮士,可愿做我同袍?”
“哈哈哈哈”
这话说的程疯子仰天大笑,这人撇了一眼耶律洁男,他说:
“就你?
小胳膊小腿,回家躲在丫鬟怀里吃奶去吧,滚回家去,别逗老子了。再不走,一会南人上城,怕是要把你吓尿裤。”
“呜、呜、呜”
这人话音刚落,一阵阵低沉的号角声,就在城墙之下响起。
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瞬停息下来。
完颜穆和程疯子,反应最快。
两人拨开人群,趴在城头,向下看去,在这夜幕初升时,数里之外的南军营地中,星点般的火光涌动成一片。
那火光下的嘈杂音,隔着数里都听得清楚。
“不好!南人这是总攻了!”
完颜穆又惊又怒。
他回头看了一眼耶律洁男,狠狠跺了跺脚。
为何非要是这时候!
他又扭过头来,狠狠瞪了程疯子一眼,骂道:
“知道自己是个乌鸦嘴,就老老实实的闭嘴不行嘛!你这臭嘴!说好的不灵,说坏的一个比一个准!
本将开战前,就该缝上你这张嘴!”
程疯子这次没有反驳。
在周围军汉哈哈大笑中,他讪讪的摸了摸脑袋,一脸窘迫,就好像这南人挑这个时候总攻,都是他的乌鸦嘴的“功劳”一样。
完颜穆回头看去,南人的突袭,让城墙上乱成一团。
各部军马,都在进入防御阵地,这会让国主退下去,已经来不及了。
“程疯子,你带人守在这里!护住他下城去!死也不能退一步!”
大将回头怒吼了一句,正要说话,就听到小国主对他低声说:
“完颜卿自去忙吧,这里离不得你,不必担心我,我有侍卫保护,自会找机会下城去。这次是我给你添乱了,但完颜卿不能因噎废食。
若因我乱了城墙御守,被南人攻入城中,那就是既救不得城,也救不得我了。”
“陛下,你...”
完颜穆眼见耶律洁男毫无俱色慌乱,又想起大半年前的喋血一夜。
眼前这位小国主,不是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的。
更何况,国主说的,也有道理。
护不住这段城墙,就谁也别想护住了。
将军心下一横,将自己的亲兵也留在这处,又对耶律洁男告罪一声,便往他处赶去。
“你看什么看!小小年纪,能看懂个甚?”
粗鲁的喊声,自小国主身后传来。
耶律洁男回头看去,那军头程疯子,正一脸不满的带着几十人,护着自己这边。眼见大战将起,这军头非凡不怕,反而有些兴奋,他一边搓着手,一边说:
“你这青瓜蛋,快随老子下城,把你送下去,老子才好大开杀戒!”
“没机会的。”
小国主语气平静的回了一句。
“啊?”
程疯子诧异的说:
“你说什么?”
“我说,你这自视为英雄好汉的夯货,敢不敢和我这青瓜蛋子打个赌?”
耶律洁男神神秘秘的说:
“我说,这一仗,最多半个时辰就会结束,南人攻不下城墙,今夜就会灰溜溜的撤军而走。尔等的苦战,已经结束了。
你信不信?”
“不信!”
程疯子讥笑一声,说:
“我倒是没看出来,莫非你这黄口小儿,就是那赵廉老贼死去的老爹转世不成?你说话那老贼就听?
这些如疯子一样的南人,凭什么听你的?”
“所以才打赌嘛。”
小国主哈哈一笑,说:
“若我赢了,你这夯货,就给我做个庄丁头子,替我管管家中护院,可好?你这没遮拦得汉子,不会怕了吧?”
“原来在这等着老子呢。”
程疯子嗤笑一声,说:
“我以为你这少爷是什么大来头,听你所说,也不过是个土棍劣绅罢了,你也莫激老子,老子应下你又何妨?”
“呵,那你看好了。”
耶律洁男轻笑一声,他看着西北方向的天际,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
“今日,孤便给你等,变个戏法。”
“尔等的战争已结束了,但属于孤的战争,即将开始。孤今日就在这里,好好看看那恶敌,再与他谈笑风生一番。
我耶律家的男人,从不畏惧挑战!
来吧,这就来看看,到最后,究竟,鹿死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