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大年初一,大雪纷纷扬扬地下到现在,刚刚停。
他身上已经被换上了干净的白色中衣,被褥也全都换过,闻不到丝毫血腥气。
掀开衣襟,腹部还缠着厚厚的绷带,他知道这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若是那么重的伤在一夜之间就好了,恐怕皇上得派道士过来降妖除魔了。
把绷带往下拉了一点,露出了尚未完全愈合的粉红色伤口,带着微微的刺痛。
这已经是奇迹了。
枕边还放着白兔玉坠,被人擦洗干净,就像从未沾染过血迹一样。
他伸手拿过来,放在指尖把玩,唇角出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王爷!”荼白惊喜,热泪盈眶,“您可算是醒了!您不知道,宫里都翻了天了……”
“白姑娘呢?”李瑾落轻描淡写地打断他。
“呃……”荼白说不出话来。
“怎么回事?”李瑾落捂着伤口坐起来。
“白姑娘不见了,昨天上午她给您疗伤以后就不见了,我们都在院门口,没见她出来过,可是整个王府都不见她的身影。”荼白忐忑道,“白兔居昨天也休业了,后院的伙计也都说没见到人。”
当时的异象他们所有的亲卫都看见了,但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谁也没有提过。
“把我的衣服拿来。”李瑾落起身,腹部一用力,一阵疼痛让他眉头纠结在了一起。
荼白帮着他把衣服穿好,“王爷,宫里那边……”
“就说我重伤昏迷,尚未清醒。”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
李瑾落刚靠近月德居就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声,进去一看,是白小鱼正在仆妇的怀里翻腾哭闹。
刚下过雪,仆妇却抱她抱得一头大汗。
“王爷。”仆妇叫了一声,就要放下白小鱼行礼,被李瑾落一个手势挡住了。
白小鱼对李瑾落也比较熟悉,一看他委屈的泪珠儿掉得更快,“叔叔,我娘呢?”
“你娘去给你找好吃的了,很快就回来。”李瑾落弯下腰,轻轻地摸了摸孩子的头,“我让你四姨妈来陪你好不好?”
白小鱼在伯爵府的时候经常被韦静心照顾,闻言终于停住哭声,乖巧地点点头。
“你抱着孩子去前院,让荼白给永静伯府的四小姐传话,让她过来看看小鱼。”
仆妇抱着孩子走了,李瑾落这才继续往屋里走。
昨夜屋里没人,所以也没有生火盆,此时已经变成了渗人骨头的冷。
“白晏晏。”他轻轻地叫了一声,“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空气安静得落针可闻。
他缓步走到镜台前,看着上面自己送出去的妆奁,打开后发现,唯独自己亲自绘制图纸制作的那枚白兔金桂的插梳不见了。
李瑾落无声地轻笑,“傻兔子。”
突然一个细微的声音响起,那声音轻到就像是两片树叶互相擦过,可还是引起了李瑾落的注意。
他的手虚握成拳,放在唇边咳了一声,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走过去。
是白晏晏的床榻。
他捂着伤口艰难地蹲下去一看,就在床底落了一层浮尘的角落里看到了一只蜷缩成一团的兔子。
“傻兔子。”他又笑。
不顾地板冰凉透骨和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趴在地上,钻进去半个身子,伸长胳膊把那只兔子捞了出来。
兔子一动不动,身体也并不暖和,就像是死了一样。
李瑾落手抖得厉害,把一根手指轻轻放在兔子湿润的鼻尖前,没有探到气息,但兔子的一只耳朵抖动了一下轻轻竖了起来。
长舒了一口气,他顺了顺兔子沾满灰尘的雪白皮毛,“这么小,怪不得那么矮。”
用宽大的袖子仔细的包着巴掌大的兔子,李瑾落把她带回了自己的院子,亲自在热水里淘洗了干净的帕子,把兔子放在桌子上,仔细地擦拭着她身上的灰尘。
兔子似乎是在睡觉,眼睛始终闭着。
李瑾落连她的小爪爪也不放过,揪出来擦擦,肉垫子也不忘擦两下。
不知为何,通身洁白如雪的兔子唯独四只小爪子上的毛是火焰般的橘红色。
李瑾落从怀里掏出那只白兔玉坠和卧在桌上的兔子对比着看看,“果真是照着你的样子雕的。”
他握着和他一只拇指差不多大小的兔子前腿,用手指轻轻抚了抚,“你比较可爱。”
“王爷。”阿绾走了进来,“荼白说你醒了,怎么样,要不要辰砂再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