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接,把订金都退了回来,还退了部分违约金,劝我们也放手,说别惹那人不高兴。”蔡紫说:“我倒打听了些他为人处事的传言,确实很厉害,方芳你知道吗?那人在美国留学时,她那也去了那边学表演,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他,缠了上去,惹烦了他,她回国后再没有人找她演戏,听说有人打了招呼了……”
倪雪境手指一颤,杯子里的水抖出两滴溅在手背,她却没有感觉:“她被人雪藏了?”
“公司也不敢用她,一直凉着,听说最近在给新人培训。“蔡紫说。
“算了,原也没打算走那条路。”倪雪境说。
“柯爷那儿打听不到消息了,不过您放心,正巧,我表妹大学毕业来找工作,没有住处,我让她住进了那个小区,也在那栋楼,昨晚上我才和她吃过饭,她和倪星星住上下楼,搭电梯时也能碰到。”
倪雪境兴趣大了,斜了她一眼:“蔡紫,如果没了你,我可怎么办?”
蔡紫笑了笑,继续说:“虽然还没成朋友,但倪星星那人好相处,她已经能搭上两句话了,她还说,从没看到过有人和倪星星进出过,楼下姓王的那保安我表妹也混熟了,连他都说这几个月没看见有人来找她,那间公寓这两个月的电费少得很,不像有人住的,我看啊,那间复式他也不常去!”
倪雪境高兴起来:“你那表妹真本事。”
蔡紫吞吞吐吐说:“雪境,你瞧,她毕业也找不到工作,想来咱们工作室……”
“行啊,算她的实习期,只要她办成这件事,就是工作室的正室员工。“倪雪境大方挥手。
蔡紫心底有些失望,不敢提实习期工资的事,只好点头。
她心里有些发愁,表妹年青不懂事,性格比倪星星还二,哪是做卧底的料?她都不敢把倪雪境的真实想法告诉她,而且,最近她似乎有些不把工作的事当真了,谈起恋爱来了,听她的口气,似乎还是单恋?
如果她不懂事,自己只好回了姨妈替她找工作的事。
……
没有了小宝,没过几天,家里就乱糟糟的,倪星星以前还能忍受,但已然享受过有小宝时那干净整洁的屋子,她哪还能视而不见?
剧本已经发过来了,定了她是那部戏的女三角色,虽然和陈子忠导演开始说的女二有差距,但倪星星已经高兴死了,去公司签了合同,一大笔订金先到了帐上,她顿时觉得自己成了个有钱人,于是,先豪爽地去小区门口吃了顿烧烤,又去超市买东西,把家里以前舍不得换的旧东西全换了,然后开始动手打扫屋子。
她怎么打扫都觉得和小宝清洁的屋子有好长的一段距离,总是这儿那儿有灰尘,于是一边打扫一边念叨小宝。
她提了好大一包垃圾到楼梯口,推开门,听见了楼梯上一阵脚步声,紧跟着,一个人影冲了下来,她一看,是小费,他没戴口罩了,但帽兜依然罩住了大半边脸,露出来的半边脸形状优美。
她假装没看见,丢了垃圾赶紧往回走。
“咦,倪星星?”小费惊喜地喊。
倪星星只好回头,装着刚来,记不起来他的名字的样子,茫然:“啊……你,你是……?”
他依旧一脸笑,指自己胸口:“小费,对了,大名忘告诉你,费晚,晚上的晚,也就是伴晚的晚。”
倪星星心说她问了吗?她怕他又扯一大通没完没了,简洁点头:“你好,费晚,跑步?”
“对啊,每天上下楼爬爬楼对身体好,你知道吗,我现在都不搭电梯了,只跑楼梯,倪星星,我建议你也跑跑,像咱们这种人在电脑前坐得多,再不运动,没到中年跟中年人一样亚健康……”
倪星星打断他的话:“行,你跑。”
她拉开楼梯门出去,就听见又有人冲了下来,脚步急促:“费晚,费晚,你等等我。”
是个声音轻脆的女声。
倪星星一时好奇,往后瞄了一眼,一位脸孔小小的年青女孩子,扎了个马尾,满头大汗从楼梯上下来。
费晚顿时脸色都变了,一窜,没等倪星星反映过来,就到了她身后,指那女孩子:“你,你,你,我都说了,我不会做你的男朋友的,你别跟着我。”
他缩在她身后,倪星星听到他衣服都在抖。
女孩子似乎怔了,走到两人身前,对倪星星似若不见,只盯后面费晚:“费晚,我给你的奶茶,你可都喝了,那时你怎么说好?我买给你的口罩呢,你昨天还戴着,还有鞋子袜子内裤,也没见你不收?”
她的唾沫星子都喷到倪星星脸上,想躲开,后面那人牵住了她的后衣角。
费晚从她背后探出头来:“你自己给我的,又不是我要的,你自己说的,是你家里多余不要的,我给你钱,你又不要,这能怪我?”
女孩子怔住了,看着他眼泪跟泉水似的往外流:“费晚,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长得不好么?我也是名牌大学毕业,本市还有套房子,咱们好了以后,你不用租房了,我在房产证上加你的名字,我对你一片真心,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倪星星被她弄得心里也不好受,劝:“费晚,要不你和这位姑娘好好谈谈?”
扭头,怔住了,他倒是把扯她衣角的手松开了,开始脱鞋子,除领带,嘴里说:“还你,都还你!我怎么知道收你几样不要的东西,就让我把后半生都和你捆在一起?你的房子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加我的名字?我没房住么?真是莫名其妙!”
这还没什么,倪星星看他把手伸向裤子皮带扣,忽然想起女孩子说的短裤……赶紧拦住:“别,别这样啊,咱们折算成金钱行不?再说了,你脱给了她,也不是原来新的了,人家要了还有用么?”
费晚想了想,可能觉得有道理,停了下来,对女孩子气呼呼地说:“一千块行了吧?够你买十件了!”
女孩子哇地一声哭了,蒙脸往楼下跑了去。
倪星星这一生都没这么尴尬过。
站在这里的这男人却全然不觉,喜气洋洋地:“倪星星,多亏了你啊,我差点被她吓死了,天天送我礼物,我说不要,她就说是家里哥哥多余买的,我本着资源不浪费的原则收了,莫名其妙她要嫁给我,说先做我女朋友,还说连短裤都买了,不当她男朋友不行!什么道理!”又感慨:“地球上女性怎么了?”
倪星星觉得他说得此刻好像自己不是地球人似的,讥讽:“不用你买房呢,房产证加你的名字,捡了个大便宜,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费晚哼了一声,指窗外黑暗的天空:“如果我想,整个银河系都是我的!“
倪星星感觉此人还挺有趣,有点诗人的情怀,跟个神经病似的,敷衍点头:“好,好,你去银河系遨游吧,我要回去睡觉了。”
他在身后自言自语:“女性的礼物不能乱收,这点要注意,怎么资料库里没说……”
倪星星心说这人是死宅型理工男?人情世故一点不懂?这还用上网查资料?
回屋后开电脑打了一会儿游戏,听到微信响,打开手机一看,有人@她,原来是邻里群的一个邻居,住十七楼的,说:“邻居,有事找你,能私信吗?”
隔了一会儿,有人发消息要求加好友,倪星星加了。
“倪星星,你是倪星星吧?我是十七楼的叶岑,刚才咱们见过面的……”
倪星星想了想,迟疑问:“刚才送礼物给人那位姑娘?”
“对,是我……”
倪星星一阵头痛,心说这种女孩她可不能沾上,要不然一不小心接了什么礼物,不知道拿谁的后半生来还,赶紧说:“对不起,我想睡了,明天还有事。”
“别啊,你被我吓着了吧?我平时不是这样的……我是蔡紫的表妹,蔡紫你知道吧?我去影视中心做了,是实习生……”
倪星星怔了怔,原来是熟人,想想自己接的这个角色是女三,和倪雪境的女二有很多对手戏,也算得上是同事了,只好把顾虑抛到一边:“原来是蔡老师的表妹啊,你也住在这里?”
“对啊,这里房租还过得去,离上班的地方近,倪星星……我下来找你。”
倪星星看着手机发呆,这自来熟的程度,比那位费晚差不到哪里去!
果然是什么人吸引什么样的人!
隔不了一会儿,敲门声起,她打开门,叶岑提了一袋子水果笑吟吟站在门口,脸上一点失恋的悲伤都没有。
倪星星不得不从人性的幽暗角度来猜,她来找自己,为了费晚?认为她是她潜在的对手?
她想解释:“小叶邻居,刚才……”
“哎,别提他了,刚见到他时,他长得倒一幅高冷模样,以为他就是我心目中那睿智而清冷的智慧型男人,可他此次一开口还东西,我的幻想破灭了,那嘴碎得像乡下的大妈,性格类比大妈,那个斤斤计较啊!如果不是你开口拦住,我估计他连内裤都会当场脱了还我!他一个高冷的俊男外壳里面住了个大妈的灵魂,我可不要个大妈型男朋友!“
倪星星笑得腹痛,想想费晚那性格还真是的,她斟酌着指明:“您说话,还真有趣……”
叶岑摆手:“我知道你说什么,我的话也多,所以,我才想找一个不那么多话的人,在生活之中能替我做主的人,你想啊,我如果和他在一起了,两个人嘴碎得能跑题万里,一天到晚什么事都不用干了,再有,两人同一种性格,没有一点神秘感,那生活还有什么意思?”
还真挺有道理,让倪星星刮目相看:“咦,真是的。”
叶岑得意:“当然,我都想好,以后我的男朋友和我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他得睿智,聪明,冷静,这三样都是我没有的!”
倪星星默然,心说前两个不是一样的意思吗?
想想自己,悚然惊了,忽然发现这三样自己也好像没有?
把她让进屋后,叶岑自我介绍:“表姐蔡紫跟我说了,说你也住在这里,让我多跟你学学,可学什么呢?我什么也不懂,星星姐,听说你拿了那《传说》那部戏的女三?简直是太厉害了,和我的偶像倪雪境一同出演,什么时候我才能有这种机会?”
她一顿噼里啪啦说完,自己从茶几下拿水果刀削皮,削完递给倪星星。
倪星星无语接过。
“你才毕业?”
“对的,我告诉你哦,表姐虽然是倪雪境的助理,但私底下老跟我说你,我估计她对你也蛮佩服的。”叶岑也给自己削了个苹果啃了一口。
倪星星看她:“不会吧?我以前是个小替身,和你表姐接触不多。”
“表姐跟我说,上次那件事挺不好意思的,因为那部戏赶着暑期档上映,她一急,说话不好听,让你砸了道具……”叶岑含糊不清地说。
倪星星当替身被骂多了,不在意:“没事。”
“表姐恐怕想和你交个朋友,要我把你的情况告诉她,我还向保安老王打听你呢……”
倪星星说:“干嘛向他打听,直接问我不就行了?”
叶岑点头:“知道你这么好说话,我就直接问你了!”
两人越聊越投机。
………
老左老右半张嘴看着屏幕,倪星星眼里的传感器实时地把两人的对话传到了大屏上。
“老左,我们这个人设是披着俊男外衣的大妈型男人?”老右转头看它:“你控制他的语言系统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这句话怎么听都不像好话?”
“这个女人是不是有毛病?”老左爆跳:“当时我就想骂她了,她什么意思嘛!有事没事送人东西,收了她东西就要娶她,她是强盗?”
“我想,是不是地球人的语言包含有第二种意思?跟我们氙星的密码传输一样?”
老左停下了爆跳的双脚:“真的?这我倒没想过,你是说他们语言之中有种密码是我们不知道的?”
“对啊,你看,镝星女王能探知人类的脑电波,戴将军和镝星女王作战时也发明了一种密码,这种密码只有少数人知道,这样才使军事秘密不被她探知,最后咱们氙星才取得了最后胜利!”
老左迷惑地说:”但这位地球女性不像是知道了费晚是我们控制的,为了几条内裤袜子她搞个密码干什么?内裤袜子能引发世界大战?”
老右也迷惑:“是啊,看来地球人类很值得我们深入研究,特别是地球女性,有句话说了,女人心,海底针!此时此刻,我略微有些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可倪星星不讨厌这种阳光型唠叨男啊?”老左又说。
“咱们是不是设计得太过了?你看,虽然倪星星不讨厌他,但对他的好感度这么多天一点也没增加,还是维持在可信任的路人甲水平上,和以前对小宝的好感度相比差多了,这是怎么回事?”
“要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完成神经元建立啊!”老右急得把合金纤维制成的头发揪了好大一把下来。
“那要怎么办?”老左揪眉毛。
忽然间,光屏闪动起来,室内仿佛发生了地震,开始摇动,两机器人似乎发觉了什么,互望,眼里都露出震惊之色。
闪动的光屏上,布满了雪花似的光点,光屏上的费晚从沙发上站起,拉开门,往外走了去。
“将军不满意了……”
“这一次醒来,不知道可维持多长时间?”
“这次也是将军的潜意识下的行动?”
“我们的任务长时间没有进展,将军只好自己行动了?”
“神经元没有建立,只能进行脑电波无线控制,将军的脑电波真强,咱们两个人才能控制的躯体,他一个人也能控制自如,但神经元没建立好,我估计将军的潜意识行动时间不长。”
“你说,我们要不要监视一下,将军去哪儿干什么了?”
“你敢监视将军?有记录仪自动记录,我们操那份心干嘛?还不如趁这机会好好休息一下,这些日子,操控这个没脑子的躯体,可把我们累坏了!”
“就知道休息,正好趁这个时候,我们研究一下倪星星的喜好,适当调整,让费晚成长,别让他老做路人甲,让他成为倪星星心目中最喜欢的人,她对他的脑电波会猛增的!”
“我们怎么知道倪星星喜欢什么男子?“
“刚才那位叶岑说她喜欢的男朋友的时候,倪星星的表情很有感触。“
“你是说睿智,冷静,聪明?这不是说我们将军嘛?只不过对咱们将军来说得把冷静换成冷酷。”
老左喃喃说:“难道宇宙间所有的雌性都是喜欢咱们将军那一类型的男人的?没错,将军的确让人喜欢,但他冷酷起来是会让恐惧的……”
“记得镝星女王死之前说的话吗?”
老左咽了一口唾沫:“记得,她说将军是一个薄情到无心之人。”
“所以,如果全按将军的性格来调整怕是不行。”
“那就取一部分……我就不明白了,费晚怎么就不聪明睿智了?他就是唠叨了点!难道像将军那样一言不发老让人猜才好?”
“费晚确实话多了些,再有,没听她们两人讨论吗?你想把短裤还给人家做得还是太过分了一些!”
“怎么是我?他的形体动作不是你操控的吗?”
“我按你说的话来操控的!”
………
蔡紫走进明月小区,经过超市,想起顾柯喜欢吃的潮州牛肉丸,走进去买了一斤,又挑了些青菜,选了几根葱,挑了些日用品,购物车渐渐装满了东西,她推着车子往收银处走,没走几步,见隔壁收银台前,顾柯垂头看手机,也推着个购物车排队,有几分欣喜,扬声叫他。
顾柯抬起头来,刚睡醒小鹿似的眼睛茫然四顾,终于找到了焦点,看向她:“姐,你终于回来了?”
高大的男孩子表情似乎有点委屈。
蔡紫走到他身边,往他的购物车里看,他车子只有包牛肉丸,一包纸巾,他自己的短裤,她把那几样东西放进自己的购物车里,把买重复的牛肉丸拿出去,问他:“吃了吗?”
顾柯就走到一边玩手机等她,点头又摇头:“中午叫了外卖,晚上想等你一起……”
蔡紫温柔地笑:“好了,一会儿姐做给你吃。”
顾柯比她小半岁,但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他长有一双漂亮之极的鹿眼,身材面貌一点不差,从国外某艺术学院表演系留学回来两年,参演了几个小角色,赚的钱两人在本地付首期买了套房子,他对她依赖得很,没有她在,在不进组演戏的日子他连饭都懒得煮,日常生活全要蔡紫打理。
蔡紫认为这就是他天生拥有的艺术家的气质。
总有一天,他会红的,他缺的只有运气。
有她在倪雪境那儿当助理得到的人脉和经验,她一定能把他推荐出去,成为当红巨星。
蔡紫付了款,提着两大包往住处走,顾柯伸手帮她,她捡了个轻的袋子给他,他左手提袋子,右手拿手机看。
两人往住处走,沿途遇上几位邻居,蔡紫礼貌打招呼,顾柯头也不抬,只看手机。
没有人有异样,代表没有人认出他来。
蔡紫心里难受得很。
顾柯却无知无觉,偏过头说:“姐,今天我遇到个有趣的人,你知道吧,他居然是我的粉丝,一眼认出了我,说出了我演的那几部戏,甚至连台词都记得,其中一部,我演个村民,只有一句台词,他还学给我听呢,说我演得好,将那村民鲁莽的个性展露得恰如其分。”他嘻嘻哈哈地笑:“姐,你说这个人是不是有病?一句台词而已……”
蔡紫声音忽然拔尖:“怎么就没人认出你了?你演得不好吗?”
顾柯怔了,眨眼:“姐,别生气,没人认就没人认,咱们这样不也挺好的吗?”
蔡紫一阵心酸,他是块璞玉,却没有人愿意发掘雕琢,他也不愿意投机取巧,只守着她过日子。
她语调放缓:“柯,你放心,这部戏虽然是部大女主的戏,但几个男主还是挺出彩的,雪境已经答应我了,跟陈导演说说,推荐你一个重要角色。”
顾柯把手机放进袋子,伸手揽住她肩头:“姐,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蔡紫轻声说:“我就怕耽误你了。”
顾柯无所谓:“姐,什么耽误不耽误的,咱们都是一家人……”
蔡紫赶紧左右望:“这话别随便什么地方都说,影响你的前途。”
她脸上现出一丝甜蜜。
他们是今年年初领证的,是她提出来的,顾柯马上答应了,还商量着生的孩子姓什么,这让她更加下定了决心,一定不让他失望。
顾柯是她一生中遇到的最好的牌,她不能让这幅牌在她的手里打烂了。
“哎,姐,你就是太紧张了,这有什么?现在的粉丝哪管你结不结婚的?”顾柯笑得一脸纯真,显然对今天遇到的那人还没放下:“姐,那人还会算命呢,说我马上会时来运转,鸿运当头,我命里的贵人已经出现了,还是个女的,又说这个女的会有点小挫折,但如果我能想办法让这她消除了这点小挫折,助她一臂,她会带我冲上云宵,这什么跟什么嘛?神神叨叨的!”
顾柯记忆力好,把那人说的话一字不漏当笑话来说。
蔡紫却紧张起来:“真的,他真这么说?”
顾柯揽住她,笑呵呵的:“我命里的贵人不就是你么?”
蔡紫没有出声,她想起了倪雪境,想起了她遇到的阻碍,她曾经叹息,如果倪星星不能演就好了,那句话只是她随口说的,当时她也没当一回事,此时却像蚂蚁一般咬嗜她的心。
那人可能是胡说,但她知道,倪雪境和投资人关系好,让她高兴了,顾柯一个重要角色跑不了。
如若不然,怎么连陈导演都换不下她来?
她在倪雪境身边这些年,早已经熟悉了她的秉性。
顾柯对她好,甚至甘心陪她过小日子,但她却不能看着他被埋没,娱乐圈里有很多很邪门的方法,凭他的容貌,如果用那些方法,他早出头了,但他从来不用,连想都没想过。
他是个有骨气的人。
这么好的男人,落在了她的手里,她怎么能那么自私?
他表现上什么都不在乎,可她知道,他还是在乎的。
好不容易他有了点期盼,她理当替他实现理想。
“姐,我们还加了微信呢,你瞧,他给我发微信了。”顾柯把手机拿给她看,头像是个遮了大半边脸的男人。
他有了个能认出自己来的粉丝,兴奋成那个模样,蔡紫心里发酸。
果然,有个链接发了过来,植物的各种性能?
他发这个干什么?蔡紫怔了怔。
顾柯却很高兴,很起劲地发微信给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盆栽……”
对了,顾柯也喜欢在家里摆弄植物。
有时候他这个人,仿佛古代的隐士,高洁美丽,自有一份清雅,这种人,怎么能不红?
见他显摆似的把微信链接拿给她看,蔡紫捧场,拿过来看,只见上面写了植物的禀性,有些植物的汁无色无味,两种相互融合却能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有的能发出奇异的香味,有的能渗入皮肤,让皮肤改变颜色,还有的能刺激人的味觉,让味蕾产生奇苦之感。
蔡紫不感兴趣,顾柯却有兴趣之极,发微信过去:“真的?正好,我栽了两种,那要试试……”
蔡紫摇头,温柔地看他,也许正是他这种无欲无求的性格,才让他始终红不起来,可让她入迷的,也是他这种性格,让她感觉安全,在倪雪境身边忙了一天之后,只有晚上在他身边的时间,才是她的人生。
两人回到住处,顾柯吃完晚饭上了一会儿网很快睡着了,她却辗转反复怎么也睡不着,嘴里发苦发干,起床倒了杯水喝,顾柯的手机放在外面,忽然响了一下,屏幕亮了起来。
他们两人之间是没有秘密的。
她拿起来划开,是那个戴着帽子的男人,微信上说:“怎么样,植物是不是也能让人达到目标?”
她脑子如遭剧震,手机从她手里跌落,几个钟头她怎么想也想不通的结果此时就在她脑子里。
她抬头,看向阳台,晚风之中,顾柯养的那些盆栽黑忽忽的一团,晚风吹拂,它们在摇曳,在向她述说,诱惑。
她转头,看向卧室里的顾柯,窄小的居室让人窒息,可他睡在棉布被子上,胳膊露在外头,却呼吸平稳,神态满足,俊美的脸让人着迷。
他不应该屈居于这里。
那一瞬间,她下定了决心。
………
倪星星看着发过来的定妆照,满意之极,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美过,杨航打电话问她感觉怎么样,她还能怎么样,一叠声的说好好。
杨航告诉她她这次的定妆陈导亲自过问了,所有的女演员中她算第一个,又说她戏份虽然没女二多,但这个角色出彩得很,要她一定别辜负了这次机会!
说辞当然是夸大了的!
倪星星再不懂事,也知道娱乐圈里无论是谁说的话,十分只能信半分。
非但费晚像个大妈,杨航也越来越像大妈了,她哦哦连声,杨航又反复叮嘱了她好一会儿,这才把电话挂了。
看完定妆照,倪星星忍不住上网搜网上对这部戏选角的评价,为了前期宣传,几个女主的定妆照都已经发了出去,她看到,其它几个次女主之中,居然是她的评价最高,说她定妆照美到了极点,调皮之中带着哀伤,让人一看而觉心生怜悯。
她原想着只要能混下去就行,别那么多骂的人就行,顿时兴奋起来,起劲地看着下面的评论,评论却是一边倒的称赞,少有几个相反的评论,一看就是五毛党。
她越发兴奋,五毛党啊!
只有最著名的演员明星她们的对手才有可能请人来专门骂她,想不到她也有了五毛党!
她原来只是个替身啊!
也会被人羡慕嫉妒恨?
这感觉简直太好了!
骂得五花八门,有说她颜值不行,嘴长歪了的,有说她两个门牙太大的,也有说她演哭戏迟早得砸的!
倪星星以前经常上网看明星下面评论,这些她早已经领略了,现在发现这种居然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顿时感觉自己和明星的距离近一了小步。
她是不是真的要红了?
最实际的问题,她真能在本市买房了?
一条条的看完,天边露出了晨曦,她这才上床睡了一小会儿。
赶到片场,杨航过来叫她,让她先拍第一条。
倪星星已经读熟了剧本,知道这场戏的背景是她因为全身长满疥疮,被家人抛弃于路边,被女主救了之后治好,送回家以后却被家人再次嫌弃。
这段戏演的就是她脸上的疮疤没有消除,需要饮清热解毒的草药,可父母却把女主留下来的钱给弟弟买了件新衣,使得她只能喝熬了几次已经没有药效的药水,她发现草药有异,问母亲,母亲说她是白眼狼,只关心自己,不顾弟弟,又说弟弟才会替他们养老,有钱不如给弟弟用。
她争执了几句,母亲把一碗热汤泼到她脸上,骂她赔钱货,就该死在外面。
正因为小时候被亲人背叛的遭遇,女三的角色在一次次陷入绝境后渐渐黑化。
这场戏要求特殊化妆,倪星星见已经有几个演员等着化妆了,来到走廊偏僻角落,拿出剧本来边看边等。
她背了一遍台词,一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背了个工具箱往远处办公室走,那里是器材室,她怔了怔,心说这位费晚又来影视中心打临时工?
他没有看见她,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她看了一会儿剧本,化妆助理来叫她,说可以给她上妆了。
倪星星走进化妆室,蔡紫也在,在和特效化妆师说着什么,她心说倪雪境有单独的化妆室,她来干什么?她的妆容不太容易,脸上的疤痕不好处理,坐了一个多钟头,才化好了大半,蔡紫在她不远处,一直在和那特效师讨论脸上的青肿怎么弄才好?
原来是为了倪雪境被打的那场戏?
想想自己这个角色和倪雪境那个角色一开始有很多的类似性的,都是年少时受到不公平待遇,可倪雪境那个角色却讨喜得多,是女主的忠心耿耿的姐妹,无论环境怎么变化,始终善良宽厚,随着女主的地位而水涨船高,而自己这个角色,黑化后出卖女主,抢夺女主的爱人,最后被女主所杀,是个让人憎恨的角色,而且在前半段就会死去。
缺少一种棕色颜料,化妆师去拿颜料,倪星星只好等着。
蔡紫走过来打了声招呼:“星星,明天那场戏和我们家雪境搭,要这条拍完了对一下台词?”
倪星星爽快答应了,见她拿着化妆师的材料看,介绍:“这种是给我画脸上疤痕的。”
蔡紫点头:“星星,好好拍啊,我走了。”
倪星星也不在意,正好化妆师来了,她把最后一部分妆化好,倪星星就上场拍戏。
有了那隐形眼镜,她很快进入了那场景,体味到女三的幸酸,痛苦,无助,奇异的是,连她的性格都拥有了女三那种强烈的不甘和复仇愿望的畸形自尊,此时此刻,被亲身母亲践踏,仿佛血液里慢慢开出了带刺的毒花。
拍得很顺利,倪星星一次性过,陈导演连ng都没有喊,还亲自过来称赞,说她有一双传神的眼睛,以后会多给她拍大特写,专拍她的眼神。
倪星星赶紧谦虚保证一番,一定演好。
等她拍完,时间还早得很,蔡紫走过来约她对台词,倪星星想卸了妆再去,蔡紫拦住了:“星星,明天也是这个妆,就这样穿着,我们家雪境容易入戏,麻烦你了,星星,就一会儿,几句台词。”
她都这么说了,倪星星怎么不答应?只好跟她往倪雪境的化妆间走。
蔡紫带她到了一处空地,让她等等,她去叫人。
倪星星就等着。
隔壁剧组正搭建场景,是一个古代城防工程,巨大的内外城墙之内会搭一个高大的水塔,以配合过两天就要拍的战争场景。
高高的架子上拉了绳索,来来回回地把一桶桶水倒进大木桶里。
脚手架上,几个工人正拿着油漆刷子涂染料。
两个工人抬着做旧的大油灯走过。
忽然间,远处传来了喧哗,好像架子倒了,倪星星往那边走了两步,垫高脚尖看,身边传来风声,脚步声急速向她接近,她转头,就看见一个人影向自己扑来,眼前一暗,她被人从头到脚罩住,扑地一声,有物体砸落肉上的声音。
白色乳液从来人衣襟边缘处滴落下来,一滴滴染污了地板。
她却一滴也没沾上。
脚手架上有人大叫:“跌下去了,颜料跌下去了。“
倪星星仰起头,费晚呲牙咧嘴一脸痛苦:“痛,痛死我了。“
她这才看清,那桶颜料正砸在他的后背,从头到脚,他身上染了一层白色,水乳状物从他鬓角滴下,整个人仿佛正在融化的雪糕,狼狈不堪。
“你怎么……”倪星星指他,又指自己。
“不用谢,应该的……”费晚拿手去抹往下滴的乳液,像糊泥一样往头上糊,又取下黑框眼镜,拿手指去抹糊在眼镜框上的液体,倪星星实在看不过去,拿张纸来递给他,他接过,把眼镜胡乱擦了擦,重又戴上了:“隔老远看到那架子不对,摇摇晃晃的,想提醒你,想不到它就翻了……”
见倪星星想走过来,他赶紧摆手:“别过来,你戏服没脱,上着妆呢,别弄脏了。”
乳液一滴滴往下,沿他的裤管下流,他把上衣脱了,有工作人员过来,让他去水管那边冲洗,他跟着走去,直接拿管子往自己的头上喷,喷完之后摆头挥舞头发,水滴飞溅,银线般划落,像一只浑身湿透的大狗。
倪星星忍不住笑,视线落在地上,那只铁桶并不小,又有些替他担心。
工作人员上前问他伤势,他摇了摇头,他们就去忙别的了。
倪星星赶紧过去问:“你真的没事?”
“没事,我平时老锻炼的,你瞧我这肌肉。”他伸出胳膊,肱二头肌鼓起。
倪星星心里感激:“你怎么想也不想就扑过来挡住,这么重的桶,先叫我一声不好吗?”
“来不及了,我皮糙肉厚的,结实,砸一下不要紧!”他的双唇咧开,露出白晃晃的牙齿。
像宠物在邀宠求表扬,她想笑。
“倪星星……”蔡紫在后面叫她,身边站着倪雪境:“出了什么事?”
“有个颜料桶从架子上掉下来了。”倪星星指了指头顶。
倪雪境紧张了:“你没事吧?”
“没事,还好他帮我挡了一下……”她指着费晚。
他昂首挺胸站直,水渍浸湿了他的衬衣,两块胸肌很明显激突出两点来,再配上那不断滴水的头发,严肃认真的表情,倪星星又想笑。
倪雪境见只是个工作人员,随便点了点头:“哦?要不今天咱们算了吧?”
倪星星哪里敢:“不要紧,我们另找地方对戏吧。”
“只好去我的化妆间了,可我那儿小,有点施展不开,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倪雪境看了眼乱糟糟的现场,皱眉。
见蔡紫站在那儿不动,不耐烦地说:“你先过去,把那箱衣服挪开。”
蔡紫回过神来,看了那铁桶一眼,点了点头,急匆匆地垂头离开。
对完戏回到公寓,倪星星想到费晚的伤势,去超市买了几斤水果,上十六楼找他,敲了半天门,都没有人来应门,倪星星只好提了水果下楼,来到电梯口,却正遇上费晚,他戴着耳机,摇头晃脑的听着什么,身子疯子般的摇摆,倒退着走滑步从电梯里出来。
李阿姨也在,一脸嫌弃,摇着头,嘴里嘀咕:“还好没把女儿介绍给他……俺的娘啊,电梯都被他摇散了!”
倪星星又想笑。
费晚一眼看见了她,把耳机取下,惊喜:“倪星星,你来看我的?”
“不,看一个摇滚巨星。”倪星星说。
费晚回头,见电梯关了,站直身子,恢复正常,压低声音说:“这招好用,李阿姨总算不推销她女儿了!”
倪星星看他:“你就为了这……?”停了停说:“还挺聪明的。”
“那当然了。”费晚把头发往上一摆,眼镜差点挥了出去,赶紧拿手按住,看她手里的食品袋问,”给我的?正好饿了,没吃饭……”他接过倪星星手里的袋子,打开看了一眼,双眼发光:“啊,星星,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梨的?这种香梨最好吃的。”
倪星星忽然有了种初遇小宝之感。
那发光的双眼就跟小宝的两大灯泡一样,蠢萌蠢萌。
连说话的语调都有点类似。
怪,真怪,倪星星看着费晚,这时,她才真正完全看清他的面容,两道粗浓的眉毛,黑框眼镜架在脸上,把脸遮挡了大半,却依旧遮掩不了面部轮廓优美,脸颊如雕,像漫画里的人物。
两人走进他的公寓,看见一溜排的电脑屏幕,倪星星吓了一跳:“你这是……”
“接了个编程的活,工作需要。”费晚笑嘻嘻地说。
倪星星咽了口唾沫:“你不是传说中的黑客吧?”
黑忽忽的屋子,帘幕全都垂下,桌前只开一盏小灯,衬上满墙屏幕,倪星星只觉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了。
费晚摇头:“有时帮人家解决点网络上的小麻烦,放心,违法的事我从来不干……”
见倪星星瞪圆眼看他,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走到墙边,按下了开关,屋子顿时亮了起来,一室的蓝色,墙壁在灯光照射下反射水波样的蓝光。
满屋子清澈碧蓝,温馨美丽。
像水晶宫一般,哪还有刚进屋子时的阴暗。
“你这房子,装修很好啊……”倪星星走近墙壁,摸了摸那墙纸,指尖触碰之处,水波漾开,她吓了一跳。
“这是热敏墙纸,会随温度调节颜色。”费晚说:“美国一个朋友刚开发出的新产品,我拿来试用了一下。”
桌子上有个小小的鱼缸,一尾五彩斗鱼在鱼缸里游来游去,见人走近,鱼尾忽然像孔雀开屏般地散开,吓了她一跳。
费晚在鱼缸上摸了摸,轻声说:“这是我朋友,不许吓她!”
那鱼收了尾巴,懒洋洋的游开了。
“它懂你说的话?”倪星星惊讶了。
费晚哈哈笑了两声:“这是电子宠物鱼啊,我自己做的。”
“自己做的?”倪星星弯下腰,再去看那条鱼,这时才看清它完美得不真实,她叹了口气:“你懂的东西真多。”
费晚推了推眼镜:“我在这方面比较擅长。”他没有回过头,反手在键盘上打了几下,屏幕亮了起来:“玩游戏吗?”
倪星星兴趣大增:“能玩吗?”
“什么都能玩。”费晚说了几款游戏名称,倪星星选了自己常玩的那款,想不到他是本服第一的高手,被他带着,倪星星一下子提升了好几级,她总算记得自己明天还要拍戏,依依不舍出来,约好了下次玩游戏的时间,这才回自己住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