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辰挠了挠脑袋，深深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被这俩人给折腾得英年早衰。

卓颜走出医院的时候正值晌午，正好是值班医生们结束门诊赶往食堂的时间。

医院漂亮的庭院小径上到处都是穿着白大褂步履匆匆的身影，卓颜只觉得有些恍惚。

无论是在国外交流访问的那几年，还是再往前的研究生生涯，卓颜每天如同陀螺一般忙得晕头转向，吃饭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想起来了才匆匆将就一顿，似乎从来没有过悠闲地从病房走到食堂吃饭的经历。

这时候，卓颜的手机突然震了震，拉回了她的思绪。

卓颜打开屏幕，看见的是一串没有备注的手机号码发来的短信。

号码几乎烂熟于心，短信也是令她生理性厌恶的熟悉字眼。

“颜颜，我知道你回国了，关于那件事情，我觉得我们应该找个地方聊一聊。”

一目十行地看完短信，卓颜手指一动，删除短信的同时将那个号码拉黑。

手机左下方显示的时间正是十一点四十五分。

卓颜想了想，几年来第一次决定准时在饭点前往餐厅。

*

另一边，接收到梁辰怒不可遏咬牙切齿的消息后，唐演在电脑前换了一个姿势，右手依旧在键盘上飞舞，左手却熟练地点开语音，懒洋洋地说道：“干嘛？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几乎在发出消息后不到一分钟，他就收到了梁辰的消息。

“我真他马日了狗了，你这叫什么都没干？你知道吗？在你骂卓颜人渣败类封建余孽的时候，人家就正坐在我的对面。”

“而在三秒钟之前，我刚夸完卓颜医者仁心！”

唐演放在键盘上的手一顿，随后又迅速恢复了正常。

他想了想，回复道：“谁让你当着人家的面还开公放听语音了？而且老梁，你好歹是个律师，跟法律沾边的，说话要讲事实的，卓颜一个只给富人看病的家伙，你跟我说她医者仁心？”

唐演这人当年也是个奇才，本科就读于人民大学法学院，四年绩点一骑绝尘，考研的时候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时想不开，竟然放弃保研名额，跨专业报考了新闻学的研究生。

而她和梁辰，就是在人民大学时住上下铺的室友。

至于唐演对卓颜的了解——

唐演知道自己对卓颜的印象只是来自一场商业酒会的小道消息。

前两天瑞辉公司举办周年庆，邀请了不少医疗界的名人大腕以及各界媒体赴宴。

一场自助餐式的宴会，大家吃饱喝足，自然少不了闲聊八卦。

唐演原本只是端着酒杯坐在一旁想着该如何偷溜的，冷不防就听见了隔壁那桌两位中年人聊起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听说卓颜医生要回国了？”

“啊？之前不是说卓颜都已经拿到霍普金斯医院的offer了吗？怎么又突然回国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导师盛情邀请啊？我记得卓颜的硕士应该是在卞城大学攻读的吧。”

“不过说真的，卓颜可能更适合过完的那种医疗模式。”

“也对，毕竟当年在国内，卓颜拒绝给那家穷人治疗的时候，那一番言论到现在还是振聋发聩啊。”

……

只言片语飘进了唐演的耳朵，身为记者的敏锐嗅觉让他立刻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词。

霍普金斯医院高材生，卞城大学硕士毕业，拒绝治疗穷人。

强悍的联想能力几乎让卓颜立刻脑补了一个权贵舔狗的形象。

登时，唐演的新闻素养就让他坐不住了，端着酒杯换了个更加接近那几位医学大佬的位置，试图再打听到一些消息。

可惜那群人的闲聊着实天南海北的无厘头，卓颜回国的话题在他们的谈天中只占了细枝末节的一部分。

直到瑞辉公司的周年庆结束，唐演才勉强总结出两个有用的消息。

卓颜确实要回国了，据说不少公立私立医院都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其中最为志在必得的，就是明馨医院。

回过神来，唐演叹了一口气，妥协一般关了电脑，转而拿起手机。

手机停留在微信聊天界面上，最下方梁辰的语音回复依旧挂着红点。

唐演伸手点开，对方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梁辰：“靠！你到底哪来的不实消息？卓颜看病确实挑病人，但财富真不是她主要的考量标准……这么说也不对……哎呀，反正你不懂就别瞎说，明天见到人再口无遮拦，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牙一颗一颗掰下来。”

唐演听完梁辰的威胁，知道这件事情是妥了，松了一口气，起身朝着浴室走去。

走进浴室，唐演打开灯，在镜子前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脸，眉眼和嘴角同时弯起。

唐演这人当年能够成为人民大学的风云人物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说他身材高大四肢匀称，单就五官也能甩某些影视剧小鲜肉八条街。

眉尾锋利眼眸上扬，鼻梁高挺嘴唇削薄，下颌的轮廓更是带着硬朗的流畅。

这样一张脸，不笑的时候显得矜贵孤高，可一旦笑起来，那软了眉眼的模样又让人忍不住亲近。

唐演也非常清楚自己这张脸究竟带有多大的优势，自然也不抗拒利用笑容装作容易接近的模样让人放松警惕。

百试不厌。

唐演对着镜子练习了几次，随后又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脸，满意地离开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