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文图转念一想：“那不行，我还是跟你们一起，要走一块走。”

孩子大了，说不听了。周坎有点头疼。

张夭还在和僵尸男对视，但见他喉咙处涌动了几下，张夭终于明白过来——他不是在说话。毕竟一个连心跳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自己“说话”呢。

“退后！”

头顶一道白影飘过，张夭眼睛眯起，一个后空翻双手触地，摸起颇有重量感的石块，再直起腰时石块已经如箭离弦，重重砸在僵尸的脑门上。“啪”的一声，脑壳就像鸡蛋一样，碎了。

人的头骨有多硬？就算是死人骨，能被她这样轻松地打破，可见力道和技法都是有来历的。

就在僵尸被砸中的下一秒，从破口和喉咙中涌出浪潮一般的黑色藤条，它们冲破僵尸的皮肤、裹挟着未完全腐烂的内脏，带得僵尸像是有了自主意识一般，摇摇晃晃地，冲他们走过来。

张夭了然：“原来是在这里有大餐，想吃饱一顿再对付我们啊。”

甚至在这之前还特地帮他们顶开铁门，引她们进来，张夭不由得怀疑，这东西是否真像漆文图猜的那样，是有智慧的。

漆文图眼见这边战况激烈，开始往这边跑，但他突然觉得脑门上凉飕飕的，这洞里无故起风，是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阴风。这邪气在空旷的山洞中发出“呜呜”的响动，就像有个女人在哭似的，紧接着玄铁门上方的巨石开始松动，压迫着铁门往中间滑去。

铁门要关了。

周坎眼神凛然：“小七！”

“老周！”就算漆文图是七项全能选手，在坑坑洼洼的废墟上也赶不上关门的速度，他在最后关头把梨花枪甩了进去，“拿着枪，有用场！”

有个屁用场，火药早过期了。周坎一脚踩住火铳，踢出去卡在墓门中间。头顶居然有东西如同嘲讽一般，响起诡异的笑声，咕噜咕噜，像人的喉咙被切破后溢出血沫的声音。

火铳的铁筒才多厚？和玄铁墓门比起来，胳膊拧不过大腿，顶了不过几秒钟，就被卡断了。

而张夭那边已经和黑藤纠缠了一会，僵尸早已被她砍断关节，无法再站起来，但黑藤锲而不舍地消耗着她的体力，似乎很有信心，最后的赢家一定是它。

不过张夭觉得有点奇怪。这黑藤只是和她缠斗，而且中途屡屡呈现出试探的姿态，似乎在忌惮什么，不想冲上来。与其说它觊觎的是张夭，不如说它更想找机会绕开张夭，以她身后的周坎为目标。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张夭故意露出破绽闪到一旁，果然看到黑藤改变攻势，迫不及待地向周坎冲过去。

周坎突然被打不知所措，只好先擒贼首以示敬意。他飘飘然跃起，立在桥栏之上，手中执一纸黄符，直接在虚空中拉出一角白色的袍边：“抓到你咯。”周坎眼角上挑，和空气中浮现出的脸友好对视。

那是一张惨白的脸，如同纸人一般虚浮的眼眶中，两粒死气沉沉的乌青色眼珠盯着周坎。

那张符纸只沾到白色袍角便倏然窜起火舌，一阵烈风与阴气形成对撞，炸开巨大的气流。

半冷半热的罡风吹开尘雾，张夭似乎出现了错觉，从那个单薄的背影中看到一个长发被风吹散的少年。

但是很快，她眼中又恢复了清明，提着刀跃上去追击，不过那白色的幽影反应很快，也明显比一般的鬼魂更狡猾，它凭空消失了，黑藤也如同追随者一般缓缓退去。

张夭跳起来的那一下借着火光才看见，这是一座断桥。腐朽的铁索固定着仅剩的一部分桥身，艰难撑起一个供人落脚的桥面。她落在其中一根铁索上时，链条突然绷断，令她一瞬间失去重心向崖谷中落去。

手电筒扔在桥边，这时候该死的派上了用场，照着悬崖下黑藤庞大的身躯纠缠盘踞，等着下一个猎取血肉的时机。情急之下，周坎用最得力的右臂抱住桥栏，左手则一把将下落的张夭扯住。

“你搞什么？”周坎咬牙。

“副本太简单了，强行增加难度。”张夭望着他，忽然脸色一变。

随着周坎的肌肉用力，温热的鲜血顺着他苍白的指关节流下来，最初是缓慢的，而后越来越快，汇成溪流一般，一滴一滴砸在张夭的脸上。

她喉咙滚动了一下：“你受伤了。什么时候？”

周坎眼眶因充血通红，他分不出力气来说话，而且因为血液的堆积，手心越来越黏滑，他快要拉不住她了。

要想想办法。

但是……这洞里太干净了。干净到除了刚才那只如同错觉般闪过的魅灵，连一丝小鬼的气息都捕捉不到。

张夭发现周坎的神态变了，他的瞳光忽明忽暗，就像有两个人格在他体内不停地切换，她意识到这个人也和她一样，是有些猫腻在身上的。

此刻张夭顾不上纠结这个，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下不停蠕动的黑藤，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放开我。”张夭仰起头，坚定地说道。

周坎跟没听到一样。

“放开。”张夭视线扫过已经开裂的桥面，“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

那一瞬，周坎是不懂的。她可能要死了。而对于死亡这件事情，她怎么能陈述得如此平静。

他们的手正在缓缓滑开，崖下的黑藤因吸食了美味的鲜血，越发躁动。

“你能帮我。”周坎好不容易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他的大脑疯狂运转，在几秒内推测出无数可能，最终选择将赌注押在其中一个上。

张夭迅速捕捉到转机的味道：“你要什么？”

“鬼。”周坎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你有召鬼的能力。”

“嚯。”张夭轻轻吐出一个气音，“没瞒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