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坎伸手拂了一下,些微发丝带着凉意从指缝间滑过,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和我在一起,多撑一会没关系,那些东西一般不敢靠近我。”张夭对环境全神贯注,似乎没注意到周坎的试探。
眼看雾气越来越浓,脚步嘈杂中,两声细微的铃响划过,分不清声音的源头是哪里。像从身后传来,又像从身前,但细细思虑后,又觉得这声音居然像个3D立体环绕音响一样,是在围着人一边转圈一边响。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是从天上的云层间传过来的。
上次身处闹市,周坎不能确定。刚才又一次听到,他能肯定不是自己的错觉。
“跑起来!”张夭拽了下绳子,不知道是因为跑步带来了风,还是老天终于开眼了,周围的风虽然细微,但是白雾缓缓地被吹散了一些,短时间无法聚拢,这已经足够他们大概看清脚下的路。
漆文图刚才吓得不轻,叼着一支没点着的烟缓了好半天,突然开始加速还有点不习惯:“这怎么还开始上体育课了?”
随着他们的跑动,这股没由来的风越吹越猛,白雾散了又聚,张夭专心盯着路面,余光看到浓雾之中有无数个面部扭曲的鬼无处遁形。它们极其凶恶地试图冲上来,将这里的三个活人席卷瓜分,但每次都在距离还有几米的时候止步。未知空间里的鬼就像被暂时恫吓的群狼,它们不急于进攻,而是缓缓地围在猎物旁边,等待时机。
跑了二十多分钟后,周坎缓步停下来,道:“不太对。”
他对着风吹散的地方举起手电,三人抬头,和那块写着“红星饭店”的牌子面面相觑。
他们围着镇中心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但张夭却似乎认为这样已经足够了,她解开手上的绳子,回头向五菱宏光走去:“先上车。”
“你有头绪了?”
“可以试试。”
“我们这是遇到鬼打墙了?周坎,你说句话啊!”漆文图看着这两个人没事儿人似的一前一后上车,突然有那么一瞬间怀疑,到底是他们两个不正常还是他自己不正常。
张夭上车后对漆文图说:“系好安全带,接下来可要玩真的了。”
他们上来之后,路上的雾气又纷纷凝聚起来,漆文图还真提心吊胆地摸了下安全带结不结实:“怎么的,要瞎子飙车啊?”
张夭的声音从他脑袋后面飘过来:“要不我来飙?”
“怎么的?还真要飙啊!”漆文图动作顿了顿,心想飙就飙吧,别的不说,他这些年天南海北地跑,车技还是可以的。于是握住方向盘调整心态:“我可看不见路啊,你们知道往哪开吗?”
“有我在,你尽管往前开。”张夭声音沉着,使人的心里也跟着安定下来,“前面直走,二十米后右转……右转!”张夭的声音微微变调。
“还没到二十米呢……”漆文图的话被一个从天而落的“西瓜”打断,那个圆滚滚的东西砸在挡风玻璃上,眼前顿时炸开一片蜘蛛网。“西瓜”在机动车盖上动了动,对车里的人露出一个熟悉的咧嘴笑。
“妈呀,鬼啊!”漆文图激动地一脚油门踩到底,眼看一下子冲到头,完全忽略了张夭让他右转的指示。前面的路冲下去可是江!
周坎抓住方向盘,硬生生向右打到底,只听刺耳的摩擦声响起,一辆五菱宏光诡异地漂移起来,那颗从天而降的头颅猝不及防地甩飞出去,几秒种后传来“扑通”一声,世界又清净了。
这难得的清净维持了也没有太久,几分钟后,如雨点般的“西瓜”从天而降,它们在车顶上砸出一个又一个凹陷,在玻璃上撞得头破血流,溅出红白相间的脑浆。
“呕……我再也不吃西瓜了……”漆文图强忍着恶心,也顾不上生产日期在八年前的水了,拿起来就咕咚咕咚猛灌,这才没直接吐在挡风玻璃上和那些“西瓜”互相伤害。
周坎嘴里念念有词,从副驾驶挪到后座,往车上贴了几张符,有效地避免了面包车直接被“西瓜”干翻,但也不是长久之计:“撑不了太久,这里的怨气太强了。”
或许是一阵爆发式的攻击消耗了一部分阴气,雾气居然有变薄的趋势,漆文图使劲儿眨了眨眼,发现前面的路能看见了。
“太好了……”前面是一堵墙,漆文图准备右转,却被张夭制止了。
“直走,踩油门,走到底!”
漆文图满脑门子冷汗:“前面是墙!”怎么看也不能是直走啊!
“听我的,直走!”
“我虽然近视,但是我特么不瞎,那前面是堵墙!”
张夭直接蹬着座椅跳到副驾驶,踩住漆文图的脚顶住油门,方向盘打回,在漆文图尖叫鸡般的男高音中冲向断墙。
“这车是借的啊!”这是失去眉毛和头发的漆文图闭着眼喊出来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