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怨气,低眸浅笑,“你早上生气,也是因为昨晚的事?”
年稚点点头。
季初眼里的笑容更明显了,他笑起来总给人一种空谷幽兰簇然绽放的感觉,晃得年稚心里的小鹿直接迈开腿到处乱撞。
“是我该说对不起才对,能有那种人上门冲你挑衅,是我没尽到应该的责任。”他揉了揉年稚的头发,“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其实从昨晚到现在,年稚没有感觉到一丁点儿委屈,但季初轻柔的宽慰传到耳朵里的那一刻,她突然感到一股酸涩感油然而生。
她试图清清嗓子去掉喉头那股堵塞的感觉,猝不及防的,几大颗滚烫的热泪夺眶而出,砸在地面上晕开一层淡淡的水渍。
“怎么哭了?”
年稚不好意思说自己心里难受,伸着受伤的手指头带着颤音,“我,手疼......”
“今早没换药吗?”
“嗯。”
季初大致看了看年稚的手指,不少伤口渗出的血迹已经干在纱布上面。他的手没有经过消毒,不敢轻易去碰。
“是昨晚的事导致伤口撕裂的吗?”
年稚没有出声,她不愿意让季初看见自己满脸泪痕的样子,把头深深地埋下去,回答的声音微乎其微。
但季初就是捕捉到了那一句“嗯”。
他上前一步,让年稚靠在自己怀里,轻柔地拂过她的发梢,“对不起,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流言的事我也会查清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季家的佣人办事效率果然高超,五分钟不到就把季初吩咐的药膏买了回来。
季初拉着年稚在偏厅坐下,先用酒精给自己的手里里外外消了毒,这才小心翼翼地拿着棉签蘸了药膏,涂在年稚受伤的手指上。
药膏冰冰凉凉的,一上手就有效地缓解了那股持续的灼痛。
年稚难得有这种机会近距离观察季初,跟三年前那个便利店男孩相比,他彻底褪去了身上的稚气,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高雅的气质和从容不迫的沉稳态度。
昔日细碎的刘海被妥帖地梳到头顶,金丝框的眼镜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桃花眼带来的轻佻感,显得他矜贵清冷。
这人还真是像他身上的味道,虽然不浓烈,却余韵悠长。
刘妈在这个时候走进偏厅,“少爷,少夫人。”
年稚连忙把自己的视线移开,装作四处看风景的样子。
季初回头,“怎么了?”
“少夫人和老夫人上午买的衣服送过来了,老夫人已经把她的拿走了,剩下的让我告诉您二位,回天华小区的时候,记得一并带回去。”
对了,衣服的钱还是奶奶掏的来着。
年稚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来,跑到正厅去给奶奶还钱。
留下季初一个人拿着面前站在原地,无奈地笑了笑。
刘妈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把衣服转交给刚刚从门外回来的季初助理,便默默离开了。
季老夫人当然不可能要年稚的钱,“你看你这孩子,跟奶奶还这么见外。昨晚的事你受委屈了,就当奶奶替季初给你的补偿。”
两个人推拉了半天,最后以季老夫人拍板决定告终。
年稚正要把卡收回自己的包包里,寻思着下次选个同等价值的礼物还回来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等等,刚刚季初是不是说要查清楚流言的源头来着。
可是,S家门店里的流言背后操纵人,是她年稚啊!
年稚瞬间顾不得礼物的事,飞奔回偏厅,却只来得及听见助理给季初汇报的最后三个字。
“......少夫人。”
完蛋,直接被当场抓获。
“你听我解释!”
对上季初看透一切的眼神之后,年稚突然没了狡辩的心思,她沉默着低下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是我干的。”
“年稚,你跟我上楼一趟。”
“哦。”
年稚不敢有异议,大气都不敢出地跟在季初身后,进了一间卡通装修风格的房子。
但是这会儿的年稚没心思吐槽这房子的装饰,她就像个案板上的鱼,忐忑万分,就等季屠夫把悬在她头顶的那一刀直劈下来。
“说说吧,为什么那么做。”
那一瞬间,她脑海里分明闪过了很多种解释,每一种都有非常高的可信度。
可在开口的前一秒,她回想到了昨晚杜文欣那个讥讽的眼神。
其实昨晚打出去的那一巴掌,并不在计划之中,她那个时候是真的被激怒了。
杜文欣简简单单两句话,揭开了她心里最鲜血淋漓的一块疤。
年稚叹口气,最后还是决定和盘托出,“因为我想退婚。”
“为什么?可以给我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吗?”
季初还是挂着他招牌式的温柔笑容,根本看不出任何真实情绪。
能有多么不在意,才能在这种问题上依旧保持风度呢?
他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一个趁手的联姻工具?单纯好哄的宠物?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年稚紧闭着眼睛,发泄一般冷声质问,“理由?敢问季先生您当初分手的时候,给过我理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