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締把身子往下滑,直到只露出个脑袋才缓缓嗯了一声。
渔歌不想四周安静下来,这样她还可以假装身后没有死人,遂又问白締,“每天都有这么多人刺杀陛下吗?”
“不是,”白締冷冷回道,“只是每年的这一天。”
“为什么?”
“这天我会很虚弱。”
虚弱?渔歌来来回回看了他好几眼,还真没看出来他哪点儿虚弱。
这时候白締又从水里把半边身子露了出来,渔歌就更不觉得他虚弱了,那宽阔的肩背,结实的胸膛,曲线恰到好处的腹肌……
渔歌的目光不自觉继续往下移着,但水面的雾气阻挡了她的视线。
她看着水面上浓稠的雾气,有些疑惑,她寝殿的温泉也有雾,但这儿的雾气浓到连水面都看不到,她就问白締,“这是温泉?”
白締闭上眼微微蹙起眉,“你很吵。”
见他眉头皱起来,渔歌立马把嘴闭成了河蚌,但他还没回答她呢。
她盯着那雾气纠结了一会儿,这么简单的问题,她也用不着非要白締回答,她碰一下不就知道了吗,她是在纠结用手摸还是用脚,因为她发现她是光着脚的,而且脚板心还沾了血。
她想将就洗一下脚,但白締又泡在里头,要是被发现怕是要被打。
最后她决定,趁他闭眼,偷偷洗。
她一边瞧着他有没有睁眼,一边小心翼翼的把脚往池子里伸,好半天她的脚才碰到水面,然而下一刻,随着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她抱着脚蹦了老高。
太特么烫了啊啊啊!
渔歌被烫成了弹簧,抱着脚跳个不停,等刚被烫后的那股疼劲儿过了后,她才坐下来对着脚吹凉气。
她前脚掌直接被烫红了一片,可疼死她了。
她一边吹气一边瞪白締,心道这孙子一定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白締已经死了三千次了,就在她准备用眼神杀他三千零一次的时候,白締从池子里突然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就往外走去。
他腿长,一步就是老远,渔歌立马慌了,忙忙站起来要去追他,这儿全是死人,她才不敢一个人呆着这儿。
“王上,您等妾身呀!”
她一直脚被烫着只能用一直脚蹦着去追他,但她两条腿一起用的时候都跟不上他的步子,就更别说用一只脚了。
她一心急,才蹦了几步就摔了下去,而这时白締都已经迈出了大门。
眼见着他就要消失在视野里,她急急想要站起来却又跌在了地上,再次摔下那一刻,她眼泪骤然喷涌而出,心中又害怕又着急。
她不要一个人在这里,这里到处都是死人,好可怕。
快速溢出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此时她视野里只有一片漆黑与血红色,仿佛身至地狱。
渔歌只觉全身的神经都被拧在了一起,每一个毛孔都充斥着恐惧。
她捂住耳朵开始放声大哭,哭得极凶,眼泪自她紧闭的眼睛里成串滚落。
她不敢睁眼去看周围满地的尸体,蜷缩着伏在地上,宁愿就这么哭晕在这里,至少晕了就不会再感到害怕。
“哭什么,很难看。”
好似过了很久很久,一个阴沉的声音穿透她的哭喊声,带着十足的厌烦,传入她耳膜。
渔歌倏地止住了哭声,不知为何,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她心底的恐惧便消失了大半。
她愣愣地抽着鼻子缓缓睁开双眼,抬头看向在她跟前的白締。
本来止住了哭声的她,在看到白締那张熟悉的脸,鼻尖蓦地再次泛上酸楚。
她仰头看着他,哭红的鼻头微动。
半晌,她强行压下心中酸楚,抬起手来极缓地向他伸去,最后轻轻扯住了他的衣角,哽咽着开口:
“王上,不要留妾身一个人在这儿,好多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