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逃的五十多个人被押到了支队部门口,蹲成了两排。雪还在下,风裹着雪像是一个调皮的小松鼠一样,直往人的脖子里钻,钻进去之后便又像个小耗子一样,在身上晃悠,直到最后把身上那点凉气都带干净才肯罢休。
赵勇似乎感受不到这股子寒意。他挽起袖子,双手叉腰像一根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那。
天虽然冷,可他却在冒火。他解开了领口的风纪扣,使劲地活动了下脖子,这样似乎让他觉得好受点。是啊,该骂的已经骂了,该打的也都动手打了,接下来还能怎么办?赵勇没了主意。况且打是要注意分寸,踢两脚动两拳行,可不能真的用力去打,之前余政委都说了,现在你们脱下了军装,成了一名公安干部,你们代表的可仅仅是个人。你可以不顾及自己的脸面,难道还要丢国家的脸面。
赵勇一开始没弄明白,打几下犯人,怎么就是这么大罪过。后来他想通了,新社会要区别于过去的旧社会,旧社会是啥,不拿人当人看,新社会不一样,人人都平等了,就是对犯人也要讲权利。
可这脾气秉性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改过来的。大冷的天,追回那些逃犯后,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抽他们一顿,不过当他把腰上的武装带解下来,准备动手的时候,却又只能在空中挥了挥。
打有什么用?
“莫说是你们,就是在战场上,当逃兵都要枪毙!”
他说完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知道说些什么都是无济于事,便又将武装带系在腰间,说了句:“都带回篷里去!”
篷里就是屋子。几万人的队伍要开拔,有火车的地方坐火车,有汽车的地方就用汽车,现在没路了只能步行。
步行不仅慢,安全隐患还大。原先这些管理人员还行,可一旦步行了,就显得捉襟见肘。又赶上大冷天,一天两天肯定赶不到地方,人不是机器,就是机器也得歇歇。杨立民知道白天赶路夜里露宿。淮岸的冬天零下十多度,自然不能在外面睡,那样不冻死也冻伤。
杨立民对这样的行进并不陌生,以前带队伍的时候就这样南征北战。那时候得民心,走到哪就住到哪。可那时候队伍是老百姓的队伍,战士是老百姓的战士,他们住在老百姓家里没问题。
可现在不同了。现在干部依然还是那波干部,可队伍不是了。
杨立民便让人搜集了木棍帆布,露宿的时候就扎棚子。棚子顺着官道连成一条线,一眼望不到头。几万人露宿,要是能望见头,就坏了。
吃完饭,杨立民召集大队以上干部开了个会。针对眼下的问题进行商议。
集思广益是杨立民历来的做法,这既是**集中制的体现,也符合我军一贯要求。和一些喜欢搞一言堂的干部不同,杨立民很喜欢集中讨论,用他的话说就是一群人的脑袋总比一个人的强。碰到一起,什么结果就都出来了。
赵勇率先发言,他开门见山地说:“我看非得抓几个典型治一治。这些人就是惯的,有吃有喝还想着逃跑。要我看就是对他们太好了。”
他一通发言后,得到了几个大队长和大队指导员的响应,他们都坦言,在各自的大队里都存在着一些“刺头”,这伙人有的经常聚集,煽动人闹事。
“上次来之前,我们队里的一伙劳改闹事。”
“这种人太多,几个典型我看非得拉去整治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