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头弹弹烟灰,笑笑:“那就是她把我拉黑了吧……”
“她欠我钱。”男人把烟送到嘴里眯着眼睛补充道。
“?”陆鲜衣怀疑自己听错了,一时竟不知道回答什么,清了清嗓子,声音喑哑,“欠多少?”
“这就不告诉你了,毕竟也是大人的事,你还要安心学习,找你我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她跟你说换了新号码,还麻烦你把它发给我……”男人叹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塞给他,烟屁股随手一扔,就走了。
黑色身影慢慢消失在走廊尽头,陆鲜衣依然神色恍惚地回想刚刚那段对话,他确实时常觉得妈妈有些事情瞒着他,但尝试询问时又会被她敷衍搪塞过去。大人总认为孩子什么都不会知道,其实出现事的时候孩子的直觉往往是最强烈准确的,越是瞒,越是瞒不住。
冲到教室里掏出手机开机,打过去的回应已经是无法接通的忙音。恐惧感顺着话筒里机械的女声流进骨髓里,陆鲜衣慌里慌张挂断、点进短信界面打字:“妈,看到给我回个电话。”
没有回复的短信起不了太大的安抚作用,他心里愈加惴惴不安,这事又能和谁说呢?他自然不想找江心亭,也只能跟陈釉说了。可是这几天陈釉都很奇怪,甭管有意无意,莫名其妙地总是避着他。
但是没有主意地坐在这里的确令他六神无主,一会偷偷在抽屉里摆弄手机看有没有来信,一会抬头呆望着越来越多的进进出出教室的人群。
罢了!咬咬牙站起来走到前排陈釉的座位,假装与平常无异地反叩两下她的桌子:“陈釉!”
陈釉正低头认真做物理题,这声音她用膝盖听也听得出来是谁,所以继续埋着头做出一副专心致志废寝忘食以致两耳闻不到窗外事的姿态来。
偏偏陆鲜衣不识趣,一边手指头点着桌子一边在她脑袋上幽幽地说:“这题太简单了你别做了一会我教你做。”
我日……有那么一秒真希望手里的笔是一把刀,直直架到他脖子上威胁他和自己继续保持着前几天的距离,陈釉强忍着愤怒闷声回道:“干嘛?”
有了回应,陆鲜衣笑了,低头语速很急地说:“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事情要说。”
话音一落陈釉就反射性地放下了笔,幸好体内有个极像男男的小人及时踹了踹她的交感神经:“去个屁!不许去!”
陈釉复又捉起笔,咽了咽口水,语气冷淡:“……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一把把她正在做的习题集合起来,陆鲜衣这回真急了:“我靠!这里能说我还让你出去?你发什么神经呢?真是急事啊!”
林晗在旁边吓得苹果都滚地上了,看了看手表,离上课也就两分钟了,这两人估计也打不起来了。
往椅背上一靠,陈釉冷着眼决定和他杠上了,凭什么他要求她“呼之欲来挥之则去”呢?
上课铃快响了,所有人都乖乖坐在座位上,所以他们这块儿显得尤为突兀,吸引了全教室的目光。陆鲜衣急得无奈,低头耐着性子对她说:“我妈好像出事了,我也只能跟你说……我真不知道哪里惹你了??”
陈釉装酷的架子顷刻崩塌,可惜还没来得及追问,陆鲜衣就跑回去了,上课铃也随后响起。
接下来上课又怎么会有心思,陈釉满脑子都是他刚才那双气得发红的眼睛。向来最怕平日里笑嘻嘻的他生气动真格的样子,更何况这回还是对着自己。
从本子上一点一点撕下一张纸,陈釉写完就叠得严严实实转身让后排传给陆鲜衣。
“我们说过,钠与含有羧基的有机物反应可以生成羧酸钠,那么……”化学老师说得兴致盎然,台下同学听得也都很认真,纸条传了好久才传到倒数第二排的陆鲜衣手上。
“阿姨出什么事了?和我说说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行字使他分外安心,假如刚刚他是只不知道往哪去的蚂蚁,现在他就突然有了陪伴。
用力写下“放学说吧,明天有事吗?陪我去趟她家找她”,陆鲜衣把纸叠好让前面同学传过去,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气,尽管手机上,依然没有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