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芝的家在市医院旁边的一个老式小区,楼房一码都是六层,外墙米白色的漆在风雨霜雪的侵刮下已显斑驳。
站在楼下往上看,陈釉陆鲜衣都有些感慨,尤其是陈釉,算起来大约有四五年没来这里了。小时候常常和陆鲜衣瞒着他爸来这里,他妈妈住的这栋在小区西面一角,紧靠的一道墙外就是一排废弃的仓库和荒寂的山坡树林,是个探险的好去处,所以成了他俩的秘密基地。
墙外的小道通往医院后门,以前城管管得松,小道上全是卖小吃的推车,5块钱一大碗鸡蛋火腿肠炒面,酱油总是裹满了面条;6块钱就能买一份麻辣烫吃到撑,大锅锅盖掀开热气蒙了眼,老板记忆力惊人,总能分清哪个煮菜篓归哪个客人;2块钱打一杯八宝粥,酒酿黑米银耳红豆随你加……
城建之后,推土机把仓库提成一堆堆砖土、把山坡夷为平地,城管隔三差五地驱赶,把小推车一辆一辆赶出了这里。
陈釉慢慢的也就再没来过这里,不过不来这里的根本原因还另有其他。
五年前的一个寻常盛夏,陆鲜衣约陈釉到秘密基地“捉鬼”。大白天的哪来的鬼?陆鲜衣偏偏能说得神叨叨的,唬她医院太平间有些贪玩的小鬼就是喜欢从后门溜出来来这里玩。
“光躺在里面多无聊啊,他们也喜欢跟我们一样来这儿玩!”陆鲜衣跳了两根结实的木棍,短一点儿的递给了陈釉。
陈釉被唬住了,把木棍紧抱在怀里:“可是我爷说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唉,你爷爷那是安慰你!因为你害怕所以他就骗你说没有,”陆鲜衣走在前面,木棍在空气中挥来挥去,“世界上不仅有鬼,还有很多!”
陈釉忙迈着碎步紧跟到他身侧:“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挥着木棒的手突然停住,陆鲜衣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她,眼光炬炬,神色严肃,声音低沉:“我看过。”
陈釉下意识又向他靠近了一点:“在……在哪?”
移动着目光望向女孩的右肩侧,男孩表演力十足地睁大双眼,凝重地一字一字说:“在……你……肩……膀……上……”
不怪陈釉胆子太小,实在是这里的氛围过于契合,破败的仓库除了他俩一个人都没有,四周都是灰蒙蒙的色调,天色又阴沉沉的,乌云积在天空上,雨要下不下的样子。
陈釉哭叫着凑上去拽他的胳膊,生怕下一秒自己落单了,身后就会有双鬼手把她拽走。
陆鲜衣使劲儿掐自己大腿才憋住了狂笑,依然坚定地演下去:“别怕,有我在,咱们来这不就是捉鬼的嘛!”
行,那就……捉……吧?陈釉两腿抖得跟筛糠似的,苦着脸紧贴着陆鲜衣往前走,越是随他四处张望越是心里发慌,行至一棵树根粗壮、盘踞在路旁的广玉兰树时,陈釉喊了停。
“嗯?有情况?”陆鲜衣兴奋地问。
陈釉摇头:“不,我突然想到,我们得留个记号,万一鬼给我们施了法术,我们迷路了咋办?”
陆鲜衣配合地歪头一想,然后重重点头:“嗯!你真聪明!那在哪留记号?”
“就那棵树吧,”陈釉伸手指了过去,蹲到地上捡了块边缘尖锐锋利的碎石,“我去树干上刻个记号!”
“好!你去吧!”陆鲜衣停在原地鼓励。
陈釉往前走了两步又失落不安地回头:“一……一起吧。”
陆鲜衣在心里爆发出了无数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郑重其事,他一副英勇赴死的样子:“好!一起!”
两人朝树走去,这树树叶肥厚茂盛,绿得好像要滴下来,树干粗到两个成年人合抱都未必抱得过来,陈釉往树干前一蹲,开始认真刻字,在大树的对比下跟个小兔子似的。
好奇她刻的啥,陆鲜衣凑过去看,眼见她认真仔细,像对待一件工艺品,每刻完一个字还把木屑都吹干净。
就是这刻的内容嘛……也太不要脸了
——大哥陈釉(换行)小弟陆鲜衣???
“有你这么胆小的大哥吗?!”陆鲜衣叫唤。
陈釉嘿嘿一笑:“那不管,小弟就是要保护大哥的,所以你得保护我,懂吧?”
懂个锤……刻好字的陈釉心情舒畅了很多,指挥着陆鲜衣继续在前面带路并且保护她,她牵着前面这人的衣角,寸步不离。
两个人来到一个库房的第二层,这个第二层是层很矮的平台,离地面也就一米左右,第一层太无聊了所以陆鲜衣提议上来看看,却没想在平台上转了又转也还是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