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屋里瞬间亮堂,陈釉眯着眼睛适应,长舒一口气坐起来靠着床头。
两个小时了,自打洗漱完毕躺下来,找准最舒适的姿势努力入睡起,一闭上眼就是下午看到的画面,最要命的是,辗转反侧间,自己的胡思乱想愈来愈多,平白给画面添了很多细节,比如,原本自己看不到的,陆鲜衣的脸。
眼睛越来越明亮的他,神色越来越认真的他……
校服上应该还有特有的清香……
……真是要了老命。
探出手往床头柜抽屉一摸,摸出手机打开浏览器,陈釉盯着搜索栏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怎么跟喜欢的人告白”……不太行。
“怎么跟你喜欢的却不喜欢你的人告白”……算了。
“喜欢的人谈恋爱了你还有可能吗”……什么玩意儿??
退出浏览器,陈釉木木地盯着白墙,想起唐祁白天嘲讽她的话,不得不承认他说得真的是有道理。一边唯唯诺诺一边又骄傲自持,明明有着亲近的关系却又总忍不住贬低自己,在别人看来明明白白,当事人面前却从不显山露水,最后徒留自己郁结在心,谁也怪不着,全怪自己“懦弱”。
本想发条说说或者到空间留言板写点什么自抒一下悲伤,打开q/q“滴滴滴”就收到男男晚上11点多发来的消息。
一张截图,备注是江心亭的人发了条说说:
“这一次我想要永远(≧≦)。”
男男发完图后连发好几条消息,大致意思就是太肉麻太恶心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怎么会有这么幼稚一女的。
陈釉心里却很羡慕,大概也是疯了才会这么想,就算肉麻,也是别人的权利,自己只有嫉妒的权利。
一嫉妒就嫉妒了好几年。
初中时陆鲜衣就很受女孩子喜欢,至少长相上是这样的。有一天体育课陈釉跟同桌正坐在单杠上分彩虹糖,同桌一边把紫色的挑出来往自己手掌心装一边八卦兮兮地问:“诶?你是不是跟那个七班陆鲜衣关系很好啊?”
陈釉也喜欢吃紫色的,偷溜地在袋子里抢了几个,漫不经心回答:“对呀我俩是最好的朋友!”
同桌沉思一下,歪了歪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觉得他长得挺帅的!”
“切……你是没看过他幼儿园流鼻涕那样,”莫名其妙不喜欢听同桌夸他,陈釉没好气地接话,“看了你就不会觉得他帅了。”
“哎哟谁小时候还不会流鼻涕呀!”同桌把糖往嘴里一粒一粒地丢。
陈釉撅了撅嘴,斜眼瞟着她:“干嘛突然问他啊?你跟他又不熟……”
同桌晃了晃腿:“我昨儿个,听他们聊四班有个女生,好像一直都特喜欢他……q/q个性签名全是他的名字,就每隔一段时间都改一次,但是内容依然是他的名字……而且那男的学习特好吧?那女的就以他为目标,也很努力。”
脑子里一道闪电,陈釉有了危机感,赶紧问:“那她怎么不告白?我都没听说过有她这个人?”
“呃……好像告白过?q/q都申请好友好几回了,”同桌说,“不过一直没回应呢,你那朋友也不通过申请。”
这下有点点儿放心了,陈釉笑着说:“他一般不加不认识的人。”
“真假?”同桌不信,“你把他q/q号给我,我加他肯定行!”
陈釉差点被糖呛到,翻着白眼:“那不可能的!你不会成功的,我太了解他了!”
从单杠下滑下来,同桌还跟在后面追:“给我呗给我呗,我试试啊,不试怎么知道不行?”
不试怎么知道不行?
好有道理,但是陈釉不听,她性格贼犟,有些事情她一旦认定了就不轻易改变想法,钻进了牛角尖。有女孩子想接触陆鲜衣也许能聊得来呢?不试怎么知道不行?不,就是不行。
早点跟他表明心意也许还能有机会呢?不试怎么知道不行?不,太不行了。
气恼地脑袋向后往枕头上一砸,如果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不愿看到的画面,那就睁着眼睛吧,等眼睛酸了也就自然睡着了,然而这不过就是抽刀断水,陈釉睁着眼睛想的更多,还想到背不下来的化学公式、解不出来的物理最后一道题、搞不懂的生物遗传定律……
还有,姐姐陈瓷。
陈瓷年长她四岁,第一次高考成绩不满意,复读了一年,按理说今年应该大一,但她现在在城郊的市第四人民医院住着。
市第四人民医院,又是市精神卫生中心。
陈釉不止一次在这样难眠的夜晚思考她优秀卓越的姐姐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天。姐姐和她性格很像,对于想要的东西总是很执拗;姐姐和她的思维方式也很像,文科总是好过理科;但姐姐和她最大的不同就是,比她努力刻苦一百倍,成绩也强一百倍,对于攻克理科的信心也坚定一百倍。
她依然记得姐姐高二分科那天,把分科表坚定地拍在书桌上,一笔一画郑重地在分科理由那栏写下“誓不学文”四个字。
那样鲜活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一个人,在经历了两次挫败之后,变成了今天这样,表面上看起来正常无异还笑着让你别担心,私底下可能每分每秒都在质问自己为什么还要活下去。
陈釉很怕,或者说,她很急。她什么都比姐姐差,会不会有一天和姐姐一样,甚至比姐姐的现在更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