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久初出来的时候,连幼容还没抱怨够,手里的团扇越摇越快,越摇越气,见到晏久初突然出来,不由吓的后退了一步。
她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晏久初摸摸肚子,无辜道:“我肚子疼呀。”
连幼容看看身旁的晏敏初,又看看晏久初,再看看晏敏初,似乎总算明白她为何要站在这等污秽之地外头了。
晏敏初见她神色不对,赶紧澄清道:“你方才可没问我里头是否有人。”
这算什么事儿?连幼容翻了个大白眼,晏家五姑娘是个傻子,这件事京城里头谁不知道?就算她方才说的话都叫晏久初听去了,她也一点都不慌。
“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呢?”晏敏初见自家堂姐都解决好了,便捅了捅连幼容胳膊。
连幼容面色尴尬,“我又不是来解决的,我就是心里头烦闷,出来透口气罢了。”
跟付云归相亲,竟憋屈到这个地步?
晏久初和晏敏初很是不解,不过旋即,晏敏初又跟想起来什么似的,与连幼容鬼鬼祟祟道:“我旁的帮不了你,只一点我得提醒你,今日与你相看的那个,面上瞧着可能是个君子,但其实背地里呀,早就与某家姑娘有染了。”
连幼容大为震惊,“什么?”
他不仅看那小厮眼神不对劲,还早就和别的姑娘有染了?他,他到底是个什么畜生?
晏敏初说完还生怕她不信,添油加醋道:“真的,我五姐姐亲眼见到的,你也知道我五姐姐是个心思多单纯的人,她都这么说了,你可得小心。”
连幼容一开始还真有点不信,但是晏敏初一说是晏久初亲眼所见,她就信了七八分。
傻子再纯粹不过,能有什么骗人的想法?
她看了看睁着圆圆眼睛的晏久初,咬咬牙,跺跺脚,气道:“怪不得瞧着就不是什么正经样,这破世道,真是太欺负人了!”
她拿团扇掩了面,急匆匆跑走,晏敏初自觉又救了一人,实在功德无量,与晏久初说笑着离开了。
只有在他人眼中再单纯不过的晏久初知道,她竟是靠胡编乱造,毁了付云归一桩姻缘。
倒也挺好,就让他的名声,在京城里继续发烂发臭吧,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省的耽误了人家姑娘的后半生。
她这般想着,心下那点少的可怜的负罪感也消弥殆尽了,再往晏柏松那地方去时,步伐不禁轻快。
只是步伐轻快着轻快着,在见到晏柏松身旁那人的身影时,就变的有些飘了。
她想飘走,她想逃走。
偏晏柏松一个转头看到他们,挥舞着手中的狼毫,喊道:“五妹妹六妹妹,快过来,你们最喜欢的世子哥哥来了!”
晏久初:“……”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晏敏初在她身边小声道:“他怎么来了?”听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看来她那点造谣,对晏敏初的影响是真的很深。
姐妹俩不情不愿地走回到晏柏松作画的桌前,听见他兴奋地同付云归道:“你在这真是太好了,正好我这俩妹妹要学作画,我的画可能太高深她们看不懂,你会些简单的不?我记得你当年中秋宴上那幅圆月夜宴图就不错,很是适合她们去学。”
这是人说出来的话么?
竟还有这样贬低他人抬高自己的?
晏久初对这位二哥哥瞠目咋舌,誓要看看这会子功夫他都画出了什么传世之笔。
结果她一凑到跟前,发现这传世二字,用的似乎不是那么妥当……
晏柏松原是个抽象派画法。
“二哥哥你这画的都是什么东西?山呢?云呢?竹林呢?”晏敏初见到那一堆乱糊的笔墨就皱眉,她可不懂什么抽象不抽象的,她只知道,这画看起来糟糕透了。
晏柏松刚跟付云归叮嘱完,转头就受到自家妹妹的质疑,那哪成,赶紧与她指点道:“喏,这是半尾锦鲤跃天门,这是紫气东来祥云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二哥哥你究竟会不会作画?”晏敏初嫌弃道。
她爬了那么久的山上来,可不能就听这二混子在这糊弄人。
“敏敏,你连哥哥我在京里的名声都不信了吗?”晏柏松两手叉腰,气宇轩昂,“你哥哥我可是一张画拍出过五十两银子的人!”
哇哦,晏久初居然难得地记得书中的确有这样一个场景。
说是晏家老二第一次科举未中,心灰意冷之际想烧了自己所有的诗集画作,结果舍不得,就改成卖出去。
然,他作诗的确有两把刷子,诗集卖的倒还行,那些画作却是在书画铺子里摆了整整三日无果。
晏家老大晏柏兆不忍心自家弟弟自尊受损,便暗地里出了五十两银子的高价托人去买了一幅。
五十两银子一幅画的事传开后,京中不少闲来无事附庸风雅的公子哥都闻讯来瞧个热闹。来的人多了,后来竟也真七七八八卖出去不少,价格有高有低。
晏柏松本也不指望这东西混饭吃,价格什么的他都无所谓,他只要有人认可自己的才华。
经此一事,他认定自己在书画这条道上是有才华的,因此更加执着沉溺于此,而科举,成就成,不成就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