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起来太好看了,那么温润的外表里住着一个长不大的活跃男孩,“我骗你了,其实是我妈一个朋友从国外回来,非叫我去吃饭,不然我就去你们吃饭的饭店接你……”
她觉得他好傻,抿紧的嘴角还是漏出爱意与笑意。
接着,在那个黑暗的、月光透过窗户作为唯一光亮的夜里,梁以霜再踩上一层台阶,踮脚凑近吻了沈辞远的双唇,蜻蜓点水。
她鼓起了太大的勇气,好像只吻到嘴角,但足以让十八岁的两个人面红耳赤,无限低回。
时过境迁,回想起来“我不可能一直陪着你啊,霜霜”,或是“我在终点等你”,痛心又讽刺。
可美好浪漫的记忆足以让她在晕厥中苏醒,因为还要承受现实世界中再度为她请假旷班来医院的梁淑玉的指责,满心都是懊恼。
想要逃避的人总是渴望长醉不醒,中暑的梁以霜觉得居然有同感。
……
对于那年夏天的混乱,梁以霜三言两语地带过去,陆嘉时满心复杂地听进耳朵,脸色深沉。他攥着她的手很紧,掌心起了一层薄薄的汗,心跳咚咚作响,无暇担心梁以霜会不会听到。
心里有百转千回的怨念与感叹,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坦然地说,那瞬间居然还是恨沈辞远更多的。
恨他那么干净纯善,恨他在梁以霜心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神化,他居然认同自己一辈子都比不上。
那他人生之中梁以霜的这门课就只能拿B吗?
好难接受。
梁以霜看他始终不言语,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借着酒馆昏暗的灯光打量陆嘉时,好像梦回那个楼道里漆黑的夜。她抬头,借着头发和手掌的掩饰,自然地覆上陆嘉时脸颊,随后落下淡淡一吻,转瞬即逝,未做丝毫停留。
陆嘉时跟着心颤,尤其是对上她湿红的眼眶,他起身带着她离开桌位,不顾友人关怀的目光,满分执拗地拐进洗手间旁边无人的走廊。
梁以霜还在迷茫之际,他已经把她拥入怀中,好像怕她离开,又好像明知她需要自己。
他们确实彼此需要,梁以霜低声哽咽,完全不知道自己哭的原因为了什么,总之把所有的力量都施加在陆嘉时身上,好像彻底卸下厚重的铠甲。
陆嘉时碎屑的吻落下来,从她耳侧到脸颊,再到嘴脸、唇珠,每一寸交错的呼吸都写着安抚。
谁也不说任何一句话,仅仅是最原始的吻,以及用力相拥。
陆嘉时脑海里闪现过大学相恋时的每个暑假。
他自从懂事开始就对自己人生的每一步路都谨慎规划,大学几年的暑假他都会回上海,在知名的建筑设计公司实习,因此也不得不和梁以霜短暂异地。
虽然她也会在假期兼职,但一定比陆嘉时要空闲得多,可消失更久的是她,是每年八月初对陆嘉时异常冷淡的她。
他居然直到如今才彻底领会,八月初是沈辞远的祭日,她不好过。
漫长的吻结束,陆嘉时仍旧没能捋顺清楚心里对于沈辞远的复杂态度,但毫无疑问他心疼怀里的女孩,且仍旧爱她。
眼下她像握住救命稻草一样搂着他的腰,陆嘉时感觉到她对自己前所未有的需要。
他慎重地说:“你现在有我,你会一直有我。”
梁以霜隐忍着啜泣,陆嘉时迫切地想要证明他对她的承诺:“霜霜,我舍不得,我真的只喜欢过你一个女孩,我没办法move on。”
梁以霜胡乱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后悔了……”
他堵住她要说的话,“别对不起,我们今后好好的,我再也不会把你丢下了,我发誓。”
他甚至说:“如果,如果我遇到溺水的小孩,我不会去救。你不是总说我冷漠?我真的不会去救,我怕让你心痛。”
她哭得更凶,胡乱地摇头,“不是,不可以这样……陆嘉时,你怎么也开始满嘴胡话……”
她说:“虽然我讨厌被他救了的那个人,就像讨厌《步履不停》里的那个小胖子,可是你真的不要这么说……”
陆嘉时喃喃点头,小心翼翼地给她抹眼泪,吻落在头顶,始终不停。
通向洗手间的走廊陆续走过陌生人,没有人会在意他们两个,只当是酒后再寻常不过的一对情人在缠绵,更不知道他们心碎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