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戎凯心里仍然不认可,但这时候,木寒汀似乎成为了他们的主心骨,所有人都对她言听计从。
他再想说什么,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法阵打开,外面堆砌着石头,隐约只能看到一两条缝。
“想好了吗?”荻奴人首领的声音从缝隙里传出来,“是想埋在这里,还是把姮雀交出来?”
“交出她,你会放我们离开吗?”木寒汀道。
“你们一共多少人?”
“不多,也就五六个。”她道。
三十几个人被她说成五六个,胆子也是够大的。其他人屏气凝神,不敢发出声音。
荻奴人首领道:“另外那些奴隶呢?我在山底下没有找到他们的尸骨,他们也在,是不是?”
木寒汀面不改色,“你猜对了。”
荻奴人首领哼了一声。
这是第二次,木寒汀对这个男人有所改观了。
一个丛林部落的首领而已,不仅了解中原文化,会说一口漂亮的中原人语言,还足智多谋,颇具心机。
“您们想全部离开这里,是不可能的,”他道,“但我可以放了你们之中的一部分人。”
木寒汀默然不语。
“你可以自己挑,哪些人可以活,那些人得被活埋,”荻奴人笑了笑,“怎么样,有意思吧?”
木寒汀:“我可以选择你去死吗?”
荻奴人再次被逗笑了。
“木姑娘,你真幽默。”
“为什么要拿解药换姮雀?”木寒汀道,“她对你有什么用?”
“换你也行,”荻奴人漫不经心地说,“同样是女人,有什么挑挑拣拣的?”
木寒汀也知道,从他嘴里套不出话。
这个男人精明得很,问到关键就一两句话含糊带过去。
果然,木戎凯就被忽悠了,他真以为外面那个荻奴人是那种轻浮、无脑的男人,怒道:“荻奴人!你放肆!”
“一个女人换你们五条命,”荻奴人道,“你们自己决定。”
说完这句话,外面就没声了。
木戎凯在里面喊了几句,没等到回应,反而等来了浓烟。
荻奴人首领在点火熏烟,打算用这种手段逼迫他们,不给他们考虑的时间!
木寒汀早已决定,这时候开口,“我跟你换。”
“我反悔了,”荻奴人道,“你太凶了,我现在只想要那名阿莱人。”
“买一送一,”木寒汀语气轻松,“我们的人生怕阿莱人受了委屈,得让我保护着她才行。”
荻奴人笑了笑。
此时,沉默许久的江然突然出声,“木寒汀,你是认真的吗?”
木寒汀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跟他说话。
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不想搭理他,这一点让江然觉得——
他在自取其辱。
他识相地闭上嘴,满脸担忧地望着姮雀,朝她摇了摇头,希望她不要去荻奴人那里。
浓烟呛得人不停地咳嗽,再这样下去他们就要被烟熏死了。
荻奴人在外面弄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需要很小心地爬到堆砌的石头上,再从缝里钻出去。
口径只够一个身量瘦小的人钻过去。
木寒汀直接就爬上去了,等她从狭缝钻过去,木戎凯在身后忍不住感慨,“原来阿汀这么瘦。”
庄凰道:“你对她了解究竟有多少?”
木戎凯开始沉思。
他究竟有多了解阿汀?
过去总把她当寻常女孩子家家,和自己的三两好友相处时、从来不会叫上她,平日里练剑、骑马什么的,也不会带上她,更别说出远门去郊游之类的。
游玩回来了,偶尔想起来给她带点糕点和零食,却很少主动和她交谈。
这次带她来呓语秘境完全是个意外。
安遥剑派的掌门师父要求他们来秘境体修,为了准备下个月的仙门校考。
阿汀也是剑派亲传弟子,无论如何也必须参加校考,一来二去,她也被安排来了这次秘境试炼。
时至今日,他才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阿汀。
这个平日里不怎么出门,总是待在家里自个玩自个的,却又体贴细微、会照顾人的妹妹。
阿汀说她杀了那么多人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今她又站出来,只身去面对荻奴人首领,从她身上看不到畏惧。
大丈夫尚且苟且,她为何能做到如此英勇?
他配担她的兄长吗?
荻奴人首领龙策在外面等了许久,终于有人从石缝里钻出来了,却是木寒汀。
“是你?”龙策再次感到意外,“你一个人上来,不怕我杀了你?”
木寒汀道:“你要杀我早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
“我之前不杀你是因为你有利可图,现在不一样了。”
木寒汀面不改色,“那我就赌,你不会杀我。”
荻奴人笑了。
此时,姮雀也从狭缝里钻出来,露出了头和肩膀。
木寒汀走上去,伸出手牵她。
姮雀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递给了木寒汀。
手递出去的一刹,她又开始后悔了。
木寒汀从不掩饰对她的厌恶,之前还将她推下了悬崖,保不准这时候又在盘算什么坏主意?
但后悔已经迟了,木寒汀稳稳地扶着姮雀,协助她从洞穴里爬出来,手握着她的手臂。
她浑身不太自在,似乎木寒汀不是单手握着她手臂,而是用力扼住了她脖子。
龙策在一旁看着,他今天没带面具,穿着一件敞胸衫子,古铜色的肌肉线条饱满,面容硬朗、冷峻,眼神依旧是那样沉稳、可靠。
姮雀从未恨他杀害了自己的族人,甚至暗地里感激他——
如果不是他,她依旧被困在暗不见光的地底,做一只可悲的、失去自由的雀鸟。
她唯独不能容忍龙策对她的背叛!
该问他什么?
为什么放走了木寒汀?任由她杀害你的部下?
为什么要出卖她?他当初不是立下了“永远会保护她”的誓言吗?
可木寒汀站在旁边,莫名其妙的监视和压迫感,让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酝酿许久,她说:“你们荻奴人杀光了我们的族人,你怎么能指望我跟你走?”
龙策皱起眉头,“荻奴人全都死了,阿莱人也只剩下你,我和你之间,需要涉及到世仇吗?”
静了一会,姮雀道:“你会放他们离开吗?”
龙策:“你跟我走,不用管其他人的死活。”
开玩笑?跟他走?能给她带来什么?
这一刻,姮雀的立场更偏向于那群中原人,而龙策对她来说已经没有多余的价值了。
就像过去抛弃自己的族人、亲生妹妹一样,在利用完这个男人后,她也可以将他处理掉了。
她道:“我跟你走,你先答应我,放了我的朋友们。”
“朋友?”龙策仿佛被这几个字刺到了,嘲笑道,“你跟他们才认识了几天,跟我认识了多长时间?你就这么想跟他们走?”
姮雀皱起眉,“我想要的,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我可以带你去中原,”龙策道,“和很久以前一样。”
他们二人语速很快,木寒汀能听懂大概,但也不完全懂,也看得出来姮雀对她有所防备,很多话都刻意说的很隐晦。
提到过去,姮雀神情更加不自在了。
跟龙策偷偷跑去京城玩的那段时光,的确是她最快乐的时光,但那些都和阿莱人的过去一样,早已经被她抛弃在身后了。
她伸手往腰间试探,动作十分小心,生怕被龙策注意到,同时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问他:“你为什么要把我的事情告诉她呢?”
她朝木寒汀看了一眼。
龙策没听懂她的话,困惑地皱了下眉头。
而木寒汀却明白了姮雀想要做什么——
她很熟悉姮雀这个动作,也清楚姮雀在腰间藏了一把短匕首。
她去摸匕首,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拿来刺她,杀她一个出其不意,再跟荻奴人逃走;要么拿来刺荻奴人,接着质问他刚才的问题。
无论哪种情况,都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场面。
除非她能先手一步杀掉荻奴人,让他永远不可能回答姮雀的问题。
荻奴人离她有些距离,想要在极短的时间杀掉一个武艺高超的大汉,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反应比姮雀还快,抽出她的匕首,拿匕首抵在了姮雀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