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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贞娘认识林冲的时候,只有十六岁,正是豆蔻年华。那时的林冲已经是开封府一名干练的捕快,因为身手了得,很受府尹滕大人器重,大小事情,如需人护卫,都将林冲带在身边。贞娘年幼时与母亲失散,流落东京城里,被禁军张教头收留,直到十二岁才被亲生父亲找到。贞娘回到亲生父亲身边时,母亲已经因病去世,滕大人看见幼女与去世的妻子面貌如同一人,念及亡妻的恩情,对贞娘极为宠爱。他叫人教习贞娘琴棋书画,礼仪文章,贞娘博闻强记,聪慧至极,那些请来的老师教不了几个月就赶不上贞娘的见识,接连辞去,后来不管滕大人出多少聘金,都没有人愿意来府上了。贞娘只好自己学习,等到她十五六岁的时候,滕大人就感觉连自己的学识都在女儿之下了,他暗中感喟,贞娘要是个男儿,去参加朝廷的考试,一定会比他名次高出许多,只可惜她是个女儿身,真是可惜了她的满腹文章。

贞娘十六岁那年清明,滕大人带着她去给母亲扫墓,在东京城外遇到了一伙贼人,那些贼人甚是厉害,将滕大人父女的马车围在了一片树林了。滕大人虽然才华过人,却不会武功,情势危机。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林冲了。扮作车夫的林冲,用一杆马鞭独战十余贼人,闪展腾挪,左冲右突,不仅护卫滕大人父女毫发无损,还将为首的贼人擒获,其余贼人心生恐惧,作鸟兽散。贞娘坐在车上,从布帘的缝隙看到林冲俊美潇洒,勇如猎豹,悄悄萌生了爱慕之心。

元宵节的时候,贞娘要去街上看花灯,滕大人公务在身,就叫林冲相伴。两人在花海灯潮中漫步,俊男美女相伴,引得众人纷纷注目。贞娘有林冲陪在左右,觉得安全舒心,整个晚上都笑语盈盈。林冲为贞娘买小吃,送礼物,步步相随,像陪着自家妹子一样贴心;有几个孟浪子弟见贞娘貌美,趁林冲去买东西时上来调戏,被赶回来的林冲一顿拳脚,打得狼狈而逃。贞娘站在一边看林冲轻描淡写的打败了一众泼皮,芳心暗许,她觉得林冲就是一个武功高强的青年英雄,可以托付终身,对林冲的感情愈加深厚;而林冲也被贞娘的美貌和聪慧吸引,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第二年,滕大人做主,将贞娘嫁给了林冲,两个少年夫妻,情投意合,生活幸福又安宁。如果不是被陷害入狱,贞娘与林冲会过上小火炖粥那样的幸福日子,也许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了。可是那一场变故破坏了他们宁静的生活,更重要的是改变了林冲的性情。林冲被周侗救出来后,就开始实施他的复仇计划,他先是夜入相府,割掉了蔡京的半只耳朵,又闯入太尉府刺杀童贯,连诛太尉府数名高手,杀心愈来愈重。直到童贯放出了滕大人和贞娘,他才戾气稍减。

林冲在禁军中做了教头以后,生活又回到了以前的轨道,可林冲似乎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他变成了出没于夜晚的杀手豹子,成了贞娘无法把握的江湖侠士,她那温和善良的夫君变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让她担忧。滕大人告诉贞娘,枢密院的机速营已经安排专人追查东京豹子,一旦遗漏蛛丝马迹,后果不堪设想。她已经多次告知林冲,劝他收心回归家庭,可林冲只是嘴上答应,心中的仇怨总是没有放下。

熟睡的林冲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这声音对贞娘来说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只要林冲的鼾声在耳边回旋,贞娘就觉得安全,放松。他为林冲掖好被子,洗嗽完毕,才依着林冲躺下来,静静地睡了。

三更天的时候,林冲醒了过来。他看了看身边甜睡的贞娘,悄悄地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到里屋。他想乘着夜色再探一次黄觉寺,如果在师傅回来之前不能破解黄觉寺的秘密,他始终无法安下心来。

里屋的柜子没有上锁,他的夜行衣不见了!他再向柜子里面摸索,豹脸面具也不在里面。他吃了一惊,再看平时悬挂乌蛸剑的地方,也是空无一物。难道在他熟睡的时候,有人潜入了他的家里,盗走了他的衣物宝剑?以他的警觉,若有人潜入,一定会惊醒的,可前半夜他确实没有听到任何异响。难道有高手半夜来过?

外屋的贞娘翻了个身,似乎说了一句梦话,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顿时醒悟,一定是贞娘怕他半夜出去,藏了他的衣服宝剑。真是用心良苦!他只好放弃了再探黄觉寺的计划,轻手轻脚的回到外屋,又躺在了贞娘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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