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水村,重生归来的方绾绾,刚刚跟大嫂吵了一架,最疼爱她的母亲,不但没有站在她这边,反而打了她一巴掌。
方绾绾捂着被打痛的脸,想着重生这一个多月以来的经历,忍不住悲从中来,眼泪哗哗往下掉。
没有锦衣华服,没有她吃惯了的血燕,连只好看的玉簪子都没有,只有破破烂烂的屋子,上不了台面的糙食,勉强能用的发饰还是姨母送她的几只银簪。
“她还委屈了,十里八村有她这样的吗,都大姑娘了,什么活儿也不干不说,使唤人使唤的倒挺利索,真当自个儿是千金大小姐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没有那个命!我告诉你方有志,爹娘愿意惯着她,我可不惯着她。”方家大嫂扯着嗓子喊道。
她就是要让公婆和方绾绾都听见,她不伺候了,谁爱伺候这大小姐谁伺候去,别来找她,她是嫁进来给人做媳妇儿的,不是卖身进来做丫鬟的。
方有志的性子随了他爹,随了他姨父,说好听点是老实,说难听点儿,八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
这会儿哄媳妇儿都不会,只能闷不吭声的蹲在门口。
在别人看来,不说话那就等同于默认了。
方绾绾气得在屋里砸起了东西,也没什么好砸的,就这么点地方,一张小床,一个破木箱子,外带一个张破桌子,上面摆了个木碗,是她平时用来喝水的,莫说是茶壶、果盘了,连个茶碗都没有。
木碗扔在地上,连个响都听不着。
方孙氏那个贱人还敢骂她,不知道将来会上赶着巴结她吗,她从手指头缝里露出点东西,就够方家大富大贵的了。
现在逞能,好啊,将来就算是再跟哈巴狗似的巴结她,她也绝对不会给任何东西,往后那几个小兔崽子上学成婚,她这个当姑姑的都不会露面,也绝对不会让表哥去。
方绾绾越摔越气,这个贼老天,为什么要把她送到这里来吃苦,表哥,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救救绾绾?
方绾绾已经习惯了娘家人都求着她,像哈巴狗一样讨好她,一群小辈围在她身边,她夸一夸哪个,哪个就兴高采烈,她对哪个摆一摆脸色,就有人帮着教训这不孝的孩子。
方孙氏也好,她那个大哥方有志也好,都是没出息的,她那时候肯见一见这两个人,就已经是给足面子了。
现在倒好,虎落平阳被犬欺,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她不就是让方孙氏收拾收拾屋子、洗洗衣服嘛,又不是什么重活,将来她会报答方孙氏的,不知道好歹的东西!
方碗碗摔得越厉害,方家大嫂也不是泥捏的,骂的就越厉害,反正这事儿她占理,就算是公婆也不能说什么,没见着哪家的小姑子把嫂子当丫鬟使唤。
一开始只是让她帮着把衣服洗了,她以为也就是几件衣服,顺手的事儿,洗也就洗了,后来又让她帮着梳头,帮着收拾屋子,看中了她屋里一直舍不得盖的棉被,非要抢过去,那可是她的嫁妆,她自己都舍不得盖呢。
当婆婆的都没这么欺负人,方绾绾她凭什么!
以前婆婆还盘算着把方绾绾嫁给小姨家读书的表弟,人家是读书人,还考了功名,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出息人,婆婆要把方绾绾娇养,她不能说什么,反正吃亏的是婆婆的亲妹妹和亲外甥。
可方绾绾她没那个命啊,人家娶了青云书院院长的女儿,方绾绾再怎么神气,也攀不上人家的高枝了。
方大嫂嗓门洪亮,这段时间憋了一肚子的气,越骂越痛快。
再让儿媳妇骂下去,自家姑娘的名声非得被霍霍了不可,方母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但女儿也不能纵着了,原本挺听话的小姑娘,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那叫一个娇气事儿多,她这个亲娘都不能忍,更何况是别人。
方母训斥了儿媳妇,又抄起擀面杖,打了自家女儿一顿。
亲娘能下狠手吗,那指定是不能的,夏衣单薄,就算是隔着衣服,方母也怕把自家女儿打出个好歹来,只敢用一成的力气。
但对方绾绾来说,她一个养尊处优的老太太,连鞋袜都要用上好的绸缎来做,稍微糙一点的布,穿在身上都会让她觉得不舒服,一辈子了,她都没挨过打,没受过这份疼。
方绾绾知道棍子打在人身上是疼的,她就曾经这么罚过很多下人,也知道棍子能把人打得皮开肉绽,打死人都是有的。
此时此刻,方绾绾忽然想起那些被打得流血的下人,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就是这模样——皮开肉绽,鲜血淋漓,骨头都要被打断了。
什么体面,什么气派,什么面子,统统都抛到脑后去了,方绾绾刚刚在自己的房间里还只是小声啜泣,这会儿是大哭大叫,动静闹腾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老方家正在杀猪呢。
方母差点都以为自己手里拿的不是擀面杖,错拿成菜刀了呢。
嚎成这样,方母都下不去手了,偏她那个当家的和儿子都是榆木疙瘩,连出来劝一劝拦一拦都不知道,儿媳妇就更不会出面来劝了,人家这会儿还不知道躲屋里怎么乐呢。
这丢人玩意儿,方母对着女儿实在是恨铁不成钢,原以为是个机灵的,现在看来,就是个蠢货!
“哭哭哭,让村里人都过来看看你这副德行,你就高兴了?”方母把手里的擀面杖一扔,手戳着女儿的额头道,“你姨母家离得这么近,要是把她引来了,我看你怎么弄!”
方母一直自诩聪明,小妹嫁的好又如何,还不是被她耍的团团转,打从这个女儿一生下来,她就决定了要培养女儿嫁进蒋家。
别人都是重男轻女,唯独她们家是不一样的,她对这个女儿可比唯一的儿子上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