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头的小沙弥他细细辨认,看出是为惠,脸红的像苹果。
“不是我捐的。”周窈睁眼说瞎话,“我可没捐什么香樟。”
为惠垂头不敢看周窈:“高施主谦虚了,薛施主每次来,捐赠花名册上都会加上您的名字,大家心照不宣。薛施主还说,香樟树是您最后的资产,您可真是心善。”
小沙弥们都开心地朝她鞠躬,声音一个比一个甜:“多谢高施主,高施主人美心善,定有福报。”
一个个可爱的小和尚夸得她面红耳赤,脸烫若汤婆子。
她受宠若惊地礼貌回礼:“不用谢不用谢。”
周窈一一感谢过,小沙弥们嬉笑着走开,唯有为惠还停留在原地。
静凡:……
他思索一阵,搪塞道:“阿弥陀佛,孔施主布施贫僧,就是在布施佛法,就是积善业。再者,寺内有规定,不得单独接收异性香客的布施,您明明知晓。”
说罢,他朝她行礼:“孔施主,贫僧还有事,若您有心,可往大乘殿参拜。”
“静凡大师!”孔铃朱忙抓住他的袖子,“这些日子,我有一烦心事,还望大师渡一渡我。”
“阿弥陀佛,孔施主的烦心事,贫僧已知。”静凡忙甩开袖子,眉头不期然皱起,“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孔施主若参不透,试着抄写《法华经》,便能顿悟。”
孔铃朱哪里肯真的顿悟,她才不要抄什么经书,忙再次揪住静凡的袖子:“大师,您就单独为我说说佛法罢,我太愚钝了。”
“阿弥陀佛,”静凡眼底流过一抹不耐,淡漠道,“孔施主每日拜佛也可,何必纠缠贫僧。”
静凡抽回被攥得皱巴巴的袖子,驱身告退。
“大师?”
孔铃朱不甘地咬住下唇,抻头看他要去哪。
她推搡开身边的小厮,抬脚尾随上去。
周窈今早上还沉浸在自己不用担心大姨妈也不用生孩子的快乐里,她做好一碗补气血的粥,准备送给大师,谁知半路被一群小沙弥羁住。
此时,孤身一人的为惠深吸一口气,糯糯喊她:“那个……高施主。”
周窈朝他粲然一笑:“小师傅还有别的事么?”
为惠被这一笑晃得眼酸,蔫吧得像朵小蘑菇。他从怀里拿出一串莲子做的十八珠数珠来,递给周窈:“此莲子乃是去年秋日慈悲寺大乘殿外并蒂莲所产,师父慈悲为怀将其赠送与我,愿我功德圆满。”
说罢,他上前一步,送到周窈面前。
周窈一愣:这孩子,该不会要把数珠送给她吧。
哎呀,他该不会对她……罪过罪过。
周窈赶紧澄清:“那个,为惠小师傅,你是沙弥,要守戒律……”
为惠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羞赧道:“小僧可以给施主摸一摸,以增修行。”
周窈:……
啥?
摸一摸?
这是什么佛家特有的仪式么?
原来是她想多了,她为自己对小师傅的猜疑感到罪过且羞愧。
“多谢……为惠小师傅。”
她清清嗓子,配合为惠小师傅极其期待的眼神,虔诚得用指腹轻轻摸了一把数珠:“阿弥陀佛……”
感觉又诡异又尴尬。
为惠期待问:“高施主可觉醍醐灌顶?”
周窈:没有,倒觉有点冷。
倏然,为惠小师傅收回数珠:“那个……高施主,贫僧还有事,先走了。”
话音刚落,他板着脸扭头就走。
莫名其妙啊。
周窈一转身,迎上一脸愁容的静凡大师。
静凡大师从头至踵端详她,一脸“看透”的神情,许久方启唇:“施主摸了小沙弥的数珠?”
周窈:……所以?
她笑着端起食盒,准备把粥送给大师:“大师,我今天……”
谁知大师先堵她的话头:“施主,吾等收留你在慈悲寺,是望你参透佛法,并非拈花惹草。听了多日经,你还参不透么?”
他比周窈高些,垂目凝视下来,周窈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威压扣在她脑门上:“可是……是为惠让我摸的……”
“哦?”静凡觑起眼睛,“施主已经知道他的法号了?”
周窈:……
“阿弥陀佛,施主自去抄百遍《心经》反省罢。”
一百遍心经?
周窈又疑惑又气愤:“你又罚我?”
静凡大师沉默不语,眼神仿佛在说:你说呢?你心不定。
还真是有理说不清。
“我会抄,但我不服。”周窈难得的上脾气,她一把把食盒塞到大师手上,抬脚就走。
静凡大师抱着那方食盒出神,捏着数珠紧抿双唇。
周窈觉得静凡大师铁石心肠,带有色眼镜看她,总针对她。
懂王小胳膊就安慰说:“陛下,静凡大师是怕您拐走为惠,搅和慈悲寺的清净……不过小姐若是看上为惠,咱们有的是方法把他捞回去。”
周窈抬手就要捶她:“捞你个大头。”
“哎哟哎哟。”
临近三方院,竟传来一阵阵殴打声。
平日里无人的院内,倏然多出来六七个女子,围着一只小猪一顿殴。
偶不,那是被揍成猪头的小肚子,正嘤嘤朝周窈求救。
孔铃朱从人群中走出来,昂头藐视周窈:“你就是最近在净莲院学佛法的高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