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允走的是窝打老道,准备送她回庙街,他难免为下坠半厘的心脏分神,又懒得同苏绮解释——那位美兰是肥番女人,他才不碰。
搞大嫂是头等罪,搞二嫂罪名也不小。
苏绮则在心里想,唐允二十六的年纪,与自己同龄,每天玩到没边,即便现在身体没垮,怕是也硬挺不了几年。
唐允通过后视镜刚好看到苏绮朝他飞了个冷眼,确确实实的冷眼,不是媚眼。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唐允说:“我行不行你一定心知肚明,别以为在后面使眼色我看不到。”
苏绮扭头看窗外,“你在太子道把我放下,我要去旺角买花。”
唐允冷笑,“仙姑好高贵,拿我当宾叔用,还像在使唤一条狗。”
“那你叫两声听听看。”
“……”
唐允脑子也快,动了动,像是想到什么,又下意识地摸了摸头顶,笑容愈深——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他想的是苏绮刚刚埋在他怀里柔生生说的那句:你不是不要我了?
不是没有过被女人问这种话,可苏绮问出口还是有些不一样。
他确定,她一定已经开始钟意他,自古以来没有女人能抵挡得了英雄救美这出戏。
又咳了声,唐允拿腔作势地说:“我没有不要你,这半月做事脱不开身。你想我了,是吧?”
苏绮差点惊到跳车逃跑。
她更想伸手摸一摸太子爷的额头,是否已经高烧四十度,神志不清讲胡话。
唐允见她不语,继续说:“美兰是砵兰街夜总会的妈妈桑,最近有事去她那里,阿正或许钟意成熟少妇,我没这个癖好。”
……
“还生气?社团出去谈事情,当然要叫些妹妹来活络气氛,我顶多搂了几个,还没那么精虫上脑饥不择食。”
……
“你懂不懂见好就收?我确实玩得不少,可又没跟你谈婚论嫁,不要没完没了。”
苏绮根本没听他讲,只当唐允在放屁,放屁有什么可闻的?一心注意力放在车窗外面的街景上,直到看到那辆记忆里的车。
她终于说话,提高分贝招呼唐允停车,唐允正要摆明自己没有和她谈婚论嫁的意向,见状赶紧踩刹车。
回头问她:“你做什么?”
他今天第二次觉得她眼里有星河,苏绮嘴角淡淡扬起,像是忽然变得灵动,手指路边——唐允确实开到了太子道,隔着一条短短的路还能看见远处的花墟公园,而小路中间正停着辆富豪雪糕车。
“我请你吃雪糕,算作谢你救我。”
太子爷刚还有些被忽略的憋闷,一转头就忘了被她冷落一路的尴尬,笑得有些得意。
“谢我啊?我更想你晚上主动点,让我……”
苏绮知道他要说咸湿话语,扭头就走,跑向几十米外的雪糕车。
唐允骂她傻女,身体却很诚实地下车锁门,跟了上去。
等到站在雪糕车面前,旁边有年轻师奶抱着仔,小口喂着吃冰淇淋,笑声中洋溢的幸福感太刺眼,她一时间情绪复杂。
唐允看着简单的价目表,直接点了最贵的——说是最贵,其实也便宜到死。
他靠在那躲避阳光,看苏绮忽然又变得沉默,自己都已经拿到手冰淇淋甜筒,她才开口:“珍宝橙冰。”
最便宜的那个。
唐允当她囊中羞涩,随便在口袋里抽了张钞票递进去,摆手对贩售员说:“给她和我一样的。”
开玩笑,太子爷哪里需要女人请客,有心就好。而他做东买单,小到一支雪糕也不能太寒酸。
他自然不知道苏绮在想什么。
拿到那支冰淇淋的时候,苏绮隐约有一种梦碎的感觉,忍不住憎恨:救她的为什么不是Childe?一起吃雪糕的为什么也不是Childe?
本港随机出街的雪糕车,苏绮在心里把它譬喻为遇见流星,不比流星那么罕见珍贵,是有好比看流星的绝美回忆。
曾经和Childe一起逛中环,总是遇不到,总是遇不到。
后来他学会驾驶,便说要带她开车大街小巷地找,宝珍唾弃他开平治轿车追雪糕车,好痴好傻。可一颗脑袋挂着两只辫子探出车窗,她盯得比谁都认真。
终于在太阳落山时停下脚步,Childe用英文从头到尾读下来四种雪糕,落在最下面价格最美丽的珍宝橙冰。
JUMBE
“珍宝”不就是他的Precious Pearl?
除此之外,温谦良再买一只冰淇淋,两人靠在车子旁,一口雪糕、一口橙冰,湾仔傍晚粉紫色的天空,接吻都是两种甜味叠加,浓情翻倍。
可眼下只有唐允。
浪漫无邪的场合,碧空如洗,只差了那么一点。
罗曼蒂克被恶毒的紫外线谋杀掉,尸体都不剩,埋葬于无形,苏绮只看得到现实。